第一百章(第2/3頁)
這怎麽可能?!
就算猜到了這個可能,也沒有人願意信,畢竟若真是如此,姬瑤的悟性該是何等可怕!
趙家家主面沉如水,他自然不想看著慕容錦輸,但慕容錦的劍術,本就在他們之上,就算要指點,要命誰來指點,又如何指點?!
淮都陳氏的小輩,為何在刀劍上能有更甚武道宗師的造詣?
這也是在場其他世族萬分好奇的事,只是此時比鬥尚且勝負未分,還不是打聽的時候。
“坤三震二,第四式接第七式。”
“乾七艮四,第五式接第二式。”
慕容錦在近乎詭譎的刀法下步步倒退,應對得很是狼狽。
他只覺自己像是落入了泥沼,如何掙紮也無法擺脫,被拖拽著向下。
刀鋒每每從詭異角度閃現,令慕容錦躲避不及,身上多了一處又一處傷口,都不致命,卻叫他越發惱怒。
“艮一兌五,執刀挑下。”
隨著這句話出口,在封應許收刀之時,慕容錦束發的玉冠驟然破碎,黑發披散開來,他身上法衣已經成了條條碎布,狼狽不堪,再看不出所謂的世族風度。
及至此時,眾人如何還不懂,姬瑤分明是用慕容錦在為封應許練刀,甚至可以說,是刻意在羞辱他。
落在慕容錦身上的數十刀,無一致命,卻將他的臉徹底踩進了地裏。
不錯,姬瑤正是要羞辱他。
至於原因——
大約就是看他不太順眼,想做便做了。
慕容錦長嘯一聲,狀若癲狂,不可能,他怎麽可能敗給一個初入武道的小輩!
聽聞孤梅敗於封應許之手時,他心中尚還嘲諷其無能,而如今他自己也將敗在封應許手中。
不,如果不是……
他看向姬瑤,神情猙獰:“黃口小兒,你有本事便來親自與我動手,休要再逞口舌之快!”
聞言,坐在船舷處的姬瑤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不喜不怒道:“憑你,還沒有資格與我動手。”
這話實在有些猖狂,可想到封應許憑她幾句話便能扭轉敗局,她這麽說似又理所當然。
陳氏,陳稚。
不知多少人在心中念著這個名字,神情復雜難言。
“封應許,方才的刀法,你可記住了。”
姬瑤直呼封應許之名,但沒有人覺得有什麽不該,哪怕她現在仍舊是陳稚的身份,但她有資格這樣說。
封應許看著徹底失去冷靜的慕容錦,沉聲道:“多謝姑娘指點,未有遺漏。”
“那便再用一遍。”
在她話音落下之時,封應許再次動了。
他身形詭譎如影,幾乎令人難以捕捉行跡,刀鋒以奇絕角度出現,在場無數武者暗忖,若是自己面對這樣的刀法當如何?
卻是一時無解。
姬瑤的刀劍之術,習自神族鈞天氏少帝。
經由她改動,封應許的刀法堪稱奇絕詭秘,又兼以淩厲剛猛,令人無法堪破招式關竅。
慕容錦本就已經被擊潰心神,如今面對奇詭刀鋒,亂了章法的長劍再無半分抵抗之力,血色飛濺,劍鋒每每落空。
最後他口中發出一聲徒勞怒喝,竟是舉劍胡亂向封應許劈來,刀劍正面相撞,那泓流光一般的長劍脫手飛出,而封應許的長刀上出現了細小缺口。
這把長刀雖是封應許花費不少心血鑄煉,但因材料並不算珍貴,終究只是把凡器,而慕容錦的劍卻是靈器之屬。
月白紗袍被鮮血染紅,長發披散的慕容錦再不見半分初時風雅,衣袍襤褸,癲狂如同瘋丐。
封應許自上方落下,右腳當胸踩下,他便噴出一口鮮血,身體重重砸在飛紅台上。
低頭對上慕容錦的目光,封應許一字一句道:“天元二十二年,你臨玉陽,登台望遠,遊船取樂,絲帛鋪地,你可知道,玉陽郡中,有多少庶民因你而死?!”
出身尊貴的世家子躺在飛紅台上,半張臉都為鮮血沙塵所汙,對封應許這番話,他咳著血,斷斷續續道:“不過……不過些卑賤庶民……生死……又有何緊要……”
不過是些卑賤庶民,死了便死了,縱使死得太多,不過三五年,便又如野草一般長了起來。
卑賤的庶民,便理當被生來高貴的世族公卿踩在腳下,如牛馬一般被奴役,如同豬羊一般被生食血肉。
在他們眼中,庶民是野草,是塵泥,獨獨不是與他們一樣,有血有肉,也會感受到痛苦的,人。
一股難言的悲哀攫取了封應許的心臟,不知來由,他混跡市井這麽多年,明明早就該清楚這一點,為何此時還是覺得這樣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