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信念
“彬彬...有禮...”
守在門外的青蓮桃紅早已淚雨滂沱, 止不住地流淚,雙雙用帕子擦著眼睛,尤其聽到小姐軟聲軟語道得那句“彬彬有禮...”。
沒人能夠想到, 他不再是曾經的那個人,與曾經的那個溫潤如玉,宛若神祇一般的少年郎恰恰相反,已經徹底陷入了黑暗,徹底變作了另一個人...
這個人不堪、卑劣、心狠、手辣、不擇手段,甚至是個敗類...
他除了一副好看的皮囊外,與曾經的那個白玉無瑕, 璀璨耀眼的少年已沒有了半絲可比之處...
屋中不時話語之聲再起,只剩了那最後一個疑問。
問話之人還是沈嬿寧。
小姑娘哭著道:“那他...為什麽要囚禁謝伯伯...按照桃紅所言很是可怕!他突然暴怒,瘋了一般掐住了謝伯伯的脖子,要殺了謝伯伯!”
林文竹緩緩搖頭:“他不會殺了謝懷修, 只要他還有一絲的理智在便不會真的殺了他...我想, 怕是謝懷修與他說了什麽,他一時沖動,但再怎麽, 他也不會真的殺了謝懷修。終歸, 謝懷修也不會害他...”
母女三人此番相見,話語便就說到了此。
又過了會子, 天色漸晚, 沈嬿寧盯瞧著時辰,怕卓牧白會來,心肝亂顫, 既怕那男人發現她的母親和妹妹,又怕給母親知曉她撒謊之事, 便適時催促了母親與妹妹歸回。
三人道了別。
離開洛水巷,上了車,林文竹便緊緊攥住了帕子,頭靠在車窗一旁,撕心裂肺了一般,無聲地痛哭起來。
她想念她的兩個女兒,也想念她的亡夫。
然她和他們,一方生離,一方死別。
母女三人都在長安,明明只隔著數裏之遙卻仿若隔著千山萬水,連最簡單的相見都成了奢求。
夕陽西下,馬車飛馳,穿過街道。
一個四十歲出頭的峻拔男子身披黑衣,頭戴連衣黑帽,自暗處緩緩現身,望著那離去的馬車,目光久久未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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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曾讓人困惑的謎團似乎都已經解開了。
主仆三人終於明白了為何七年前初見他時,他還光風霽月;再見他時,他的眼神便變了。
原來重創之下他曾失去過記憶。
這麽說,那場屠殺之後,他也曾過過幾年無憂無慮的日子。
也終於明白了一年前,陸伯陵為了尋她動用了鐵面無私的程北冥守城,程北冥為何會被他三言兩語地騙走。
他怕是對他說的便是什麽諸如“晟王世子還在”一類的話吧...
顏汐選擇了返回陸家。
車中一片安靜。
主仆三人都未言語。
只有外邊的風聲,馬聲,和青蓮桃紅依然不斷抹淚的聲音。
相對而言,顏汐倒是平靜。
她平靜的有些過於反常,沒甚明顯情緒,沒再哭過,全然不像以前的愛哭包,非但如此,漸漸地小眼神如故靈動了起來,甚至掀開車簾瞧看外邊的風景,還招呼了婢女倆人一同瞧看,擡手給她們指著天邊不斷變換的火燒雲,間或笑那麽一下,一如往常,好似沒有那事一般。
青蓮桃紅慢慢地也不再哭泣。
返回陸家時夜幕已落,華燈初上。
三人從後門進了府,派了一個先回去,把那頂替三人的女殺手叫了出來,而後,顏汐方才返回閣中。
用過膳後,她便沐浴早早地睡了。
青蓮桃紅都不能當做無事發生,見小姐如此平常,頗為擔心,但又不知如何張口與她提起。
直到伺候了沒一會兒,聽得了小姐平穩的呼吸聲,人竟是睡著了...
倆人面面相覷,又陪了好一會,確定她是真的睡了方雙雙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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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院,陸執房中。
暮色沉沉,屋中昏暗,燭火輕輕搖動,浸帕子的水聲“嘩嘩”響起。
男人雙眼緊閉,頭顱輕動,臉色蒼白,唇無血色,額上蓋著條浸水的巾帕。
伺候的殺手不斷為他換著那巾帕。
他卻是不知何時開始,發起熱來。
“姌姌...”
男人口中時而發出聲音,輕喚著她的名字,一遍又是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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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房中,月光從窗口照入,屋中可見半點亮光。
那亮光便正好照在謝懷修的臉上。
謝懷修渾身受縛,被捆綁在一根石柱之上。
人眸色暗沉,唇角旁卻始終噙著抹瘋癲的笑意...
記憶追溯到半年前,揚州重逢。
船上邂逅陸執後,翌日他便親自登門,拜見了他。
所為無它,探他記憶...
對方滴水不露,偽裝的極好。
他半絲沒瞧出,他是在演戲。
那個時候,謝懷修還尚未參透於他,以為他真的還未想起,且,真的大抵是永遠也不會想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