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解剖學和邏輯學(第4/5頁)

“你往下翻翻,一部叫《驚聲尖笑》,一部叫《群屍玩過界》。”我努力掩飾報復計劃告吹後的失落,不死心地問,“你不是不看恐怖片嗎?”

“不看不代表我害怕。”他倏爾嘴角弧度往下一撇,居然給我玩起天真無邪,幽怨地問,“小靈子,你在故意整我嗎?”

“沒,你想多了。”扶起椅子,坐回桌前翻開書,我臉不紅心不跳,“我看恐怖片是為下學期解剖課做準備。直系學姐教的方法,適當觀看恐怖片,有利於消除恐懼,提高心理承受能力。”

“你這不叫適當,叫過量。”說著話,我的手機震動起來,樂川看了一眼,遞過來,“廖繁木。”

“不可能!”有過前車之鑒,我當即戳穿他的謊言,拒絕配合他演笨蛋。

“你不接,我可替你接了。”在我誓不上當的注目禮中,樂川接通電話,“喂,廖導員,你好。”見我驚詫瞪大眼睛,他樂開了花,“哦,她不肯接。我叫樂川,咱們見過面。”心想不妙,我伸手去搶,他仗著身高臂長力氣大的優勢,輕松鉗制住我的手,對那頭的廖繁木道,“沒事,我們正商量要不要看部恐怖片,助助興。行啊,我跟小靈子說。”

我急得火燒火燎,就差蹦起來,朝樂川俊臉來一口“到此一遊”,他終於把手機還給我,說掛了。翻通話記錄確定是廖繁木來電,我回撥的手一滯,遲疑片刻,氣得反扣下手機,不想再搭理樂川,書翻得嘩嘩響。

“不打過去解釋嗎?”他俯下身,專程找我眼睛與我對視,狀似擔憂地說,“誤會了怎麽辦?”

事已至此,生悶氣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我很快也看開了,不緊不慢地搖搖頭:“不打,誤會就誤會。沒有誤會不成姻緣,誤會多了,說不定他會愛上我。”癡人說夢是我這十年習得的唯一本領,已達到出神入化的境界。

“會嗎?”樂川笑問。

“不會。”夢醒之後,現實總會顯得特別清晰,特別殘酷,令人喘不過氣,“和姐姐睡一個房間的時候,我最擔心做夢夢到廖繁木,說夢話被姐姐聽到。”

“說過嗎?”

“沒有,一次也沒有。每次夢到廖繁木,在夢裏我就會強迫自己趕快醒過來。我固執,但不會因為愛失去理智。”最沖動的十六七歲,我和我的愛情都相安無事,我就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做一只撲火的飛蛾。

樂川一雙黑眸凝視我好一會兒,忽地拍著胸口拉開距離,萬幸般道:“你理智,我就放心了,廖繁木說改天有空一起吃飯。我是不介意冒充你的男朋友,就怕自己不理智,假戲真做。”

再把他的話當真,我就是個天字第一號的大笨蛋。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滿不在乎地嗯了一聲,我埋頭趴在桌上裝睡。

“小靈子,別睡啊,再聊會兒。”樂川沒輕沒重地扯起我的頭發,像個淘氣又任性的熊孩子,“你睜開眼看看,我真的給你帶禮物了。”

我一聲不吭,偏頭只露出一只眼睛。他炫耀似的舉著一個小巧的水晶球,裏面立著縮微版新加坡標志性的象征——獅頭魚尾像。

“原裝的?”他不答,翻起水晶球給我看底部印的一行英文,我逐字念出,“Made In China.”

“發音不錯。”他頻頻點頭,正兒八經地說,“中國原裝的。喜歡嗎?”

我竟無法反駁,伸出一只手,想了想,又改成雙手接過來:“很精致,喜歡。”

“喜歡你不應該表示點兒什麽嗎?”他湊近我,彎起嘴角,笑得不懷好意。

“應該。”端正坐姿,我清清嗓子,鄭重其事地看向樂川,“我向你表示感謝。”

他一愣,又等了半天:“完了?沒別的表示?”

“有啊。”我起身後退半步,90度鞠躬,“我再次向你表示感謝。”

“我說,要再問你一遍,你是不是該給我跪下了。”樂川拉我起來,自己坐到椅子上,兩條大長腿左右一抻,就把我圍在他和桌子之間,“怪我,沒把話講明白。禮尚往來,你親我一下。”

“我不要!”頭頂一團烏雲,我感覺自己臉都被他的沒羞沒臊給氣歪了,“剛才才拒絕你,現在又要我親你。你一個學飛行器設計與工程的工科生,不知道這完全不合邏輯嗎?”

他絲毫不改厚顏之神色,手臂緊貼我身側往桌邊一杵,徹底將我牢牢困住,高揚起粲然的笑臉:“我有我的邏輯。”

這姿勢太要命了,我一動不敢動,強打鎮定:“什麽邏輯?”

最後一個字落地,瞬間滿室漆黑。

謝天謝地,停電了!

幾秒鐘後,兩道手機白光同時亮起,我和樂川面對面站著,看到對方,不由自主地都哆嗦了一下。慘淡的冷光自下而上打上來,臉陰森森跟鬼似的,顏值再高也無濟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