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狼狽(第2/4頁)

無人庇護,他誰也護不住,他連自己都護不住。

腳下的步子越來越沉,他卻根本不知該怎麽去開口。

求大哥帶他們走嗎?

養他們兄弟三人得多少糧食?

到處都是盜匪,地沒法種,沒有糧食日子怎麽過?

過到最後像他們家一樣嗎?

沈金張不開這口,大哥大嫂沒欠他們的,家早就分了,兩房之間連關系都斷絕了,大哥進了山還能時不時出來看看他情況,給他往外帶肉幹,還能托人照顧他,更是把他們從那吃人的地界救了出來,已經是天大的恩情了。

沈金只是不敢去想,如果再遇到一個把人當菜的,他該怎麽辦。

他不敢哭出聲,把眼淚抹了,低頭跟在大家身後走著,看著大哥和大山哥熟門熟路的將大家領到了大哥給他挖的那個庇護所前,看著大哥半蹲下伸手去揭那庇護所的蓋門。

沈金的頭埋得更低了,想忍著忍著,可眼淚根本不聽他的,在眼眶裏連半圈都沒轉到就又砸了下來。

……

庇護所的蓋子一揭,裏邊閉著眼省氣力的魏清和整個人嚇得一激靈,等看清是誰揭的蓋子,激動得一下子躥了出來。

“沈烈!”

人噔噔幾步就順著裏邊的小台階上來,從地洞裏鉆了出來,等看到除了姐夫和許叔,姐姐和兩個外甥竟也在,喜得手腳並用從地洞裏沖了出來:“姐!文慶、文泓!”

一把把兩個外甥給摟住了。

滿以為是大哥送他們兄弟三人回庇護所,然後就要走的沈金,眼睫上淚還沒幹,傻愣愣的看著從他家庇護所裏鉆出來的一個陌生青年。

陳大山看沈金一眼,不動聲色移開了目光。

沈烈心思這會兒先落在了沈銀和沈鐵身上,尤其是明顯要更虛弱得多的沈鐵。

他把手上的兵器和身上背的東西放下,從許叔手裏接過沈鐵,問許掌櫃:“許掌櫃,一路上不方便問,幾個孩子是什麽情況?”

許掌櫃自打看到小舅子從庇護所裏鉆了出來,就知道這是暫時安全了,提了一路的一顆心終於松了下來,到妻子手中拿了給兩個孩子裝了鹽糖水和米湯的水囊跟沈烈一起給沈銀和沈鐵喂吃的,這才說起縣裏的情況。

“進城那天我和許叔特意在城門裏盯著,也算是認了認幾個孩子的臉,又讓許叔跟著去看了他們安頓在哪,那之前小金獵了些東西,我們是看著沈三換了糧的,之前許叔也換了不少給他們,所以也沒想過會沒糧,我自家這邊,因為一些原因妻兒在歙州呆著不安全了,過來投奔,當時大部分糧食都被我們轉移到了城外庇護所裏,城內留的糧不多,沒防備城門會突然被封,為了出逃更把家裏的存糧大都換了靠城墻的一間小院,後邊城裏征兵,許叔因買那小院時填的是戶主被征走了,我們一家幾口就藏在屋裏挖地道,昨天挖到了城墻基下,今兒一早我就想著再去看看你托我照拂的這幾個孩子是個什麽情況。”

說到這裏許掌櫃沒忍住直搖頭,見沈烈看著他,才嘆息一聲,道:“很慘烈,最小的甜丫,我和許叔到的時候已經沒見著了,沈三夫妻倆……”

他看一眼已經在微睜著眼在喝米湯的沈銀,下意識咽鹽糖水的沈鐵,把話收住,給妻子和許叔使眼色,示意兩人過來接手照顧這兩孩子的事,把沈烈往另一邊帶,才道:“具體的我不太清楚,今日事急,沒機會也不忍心細問,但應該是你那三叔吃了……那個,又悄悄把甜丫送了出去,許是被李氏覺察到了,夜半趁他睡熟動的手。用的是斧子,但許是餓得太久,力道不夠,沒能一擊成事,最後自己也被剪子捅了一身的血窟窿,夫妻倆都沒了。”

那兩個字,許掌櫃都不忍說,沈烈卻不會聽不明白,他氣得呼吸都重了,牙關緊咬著才沒罵出一聲畜牲來。

根本沒辦法想象幾個孩子這些天是怎麽過來的,甜丫又到底經歷了些什麽。

許掌櫃接著道:“我們到的時候,那窩棚裏慘烈之極,當時只有小金還能站著了,兩個小的已經餓得快不行了,就躺在地上,外邊圍了一群不懷好意的,我和許叔抱了兩個孩子帶著小金一起去醫館,還被人在身後綴上了。”

那就是誠了心盯上這幾個孩子當肉食。

沈烈拳頭捏得咯咯直響,回頭去看沈銀和沈鐵,道:“大夫怎麽說?”

“救得回來,吃了幾天的土餅,好在李氏這點還算清醒,情願餓著他們,也不肯讓多吃,每天只給一點吊著命的量,我們想辦法弄了點鹽糖水和米湯,先喂著,後邊要是能仔細養一陣子,能養好的。”

沈烈抱拳給許掌櫃作了個深揖:“多謝您,這樣的情況下還冒險救下小金兄弟幾個。”

他真誠道謝,許掌櫃可不敢接啊,嚇得連忙去扶:“這哪裏話,不說我母親孩兒都在你庇護下,原就受了你托負,只說我們這一家五口,這次能安然逃出來也全托了你和大山的福,怎麽敢受你這一謝,理應我們一家謝你和大山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