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杜心蝶附身的那一瞬間,灼凰眉微蹙,她忽覺心間漫上一股濃郁的悲痛,以及強烈的思念之情。
三百二十四年來,灼凰心間從未有過如此清晰的情感體驗,她驀然紅了眼眶……
她深知這是杜心蝶附身後,她體會到的杜心蝶的感情,這些感情都是杜心蝶的,可為何此刻,在這萬千濃郁且復雜的情感中,她想到的卻都是師尊?
杜心蝶急切地想要去見司徒明,操縱著灼凰的身體便朝王府外跑去。
雙腳久未沾地的杜心蝶,好似很不適應肉身帶來的充實感,一路上身子搖搖晃晃,腳步跌跌撞撞。
灼凰神思清醒,她看著自己的雙腳,在黑夜中哪怕站不穩也拼了命地往前沖,此刻屬於杜心蝶心間的感情,那份濃郁思念驅使下的急切,她亦於此刻清晰的共情。
腳下的路慌張而又忙亂,灼凰眼前驟然出現三百二十四年前的畫面,他們回到臨安後,師尊第二次被貶,他交代魏母給她找個好人家,然後孤身一人離開。
她當初也像現在的杜心蝶一般,不顧一切地追出京城,追上了師父的馬車。
當年她的心情,同此刻的杜心蝶一般無二……思念,慌張,急切……
時隔三百二十四年,這些情感,再次濃郁地出現在她的心間。
原來曾幾何時,她也曾如此刻的杜心蝶一般,如此瘋狂地想去見一個人。
淚水如雨般落下,模糊了眼前的路,這一刻便是連灼凰也分不清,哭的是她還是杜心蝶。
這兩日同師尊纏。綿於榻的畫面再復襲來,灼凰的心驟然收緊,她這才恍然發覺,那些畫面,回憶到此竟是如此幸福?好似終於得到了想要得到的一切。
她依然分不清心間這份急切來自杜心蝶還是她自己,杜心蝶想去見司徒明,而此刻的她,亦無比強烈地想見師尊。
灼凰強拉回一絲心緒,本欲帶著杜心蝶以神境過去,可身為冤魂的杜心蝶本就怨氣極重,再兼她此時的情感、情緒實在過於激烈,導致灼凰也跟著神思不定,無法凝神施法,思緒萬千混亂中,灼凰只強自吐出三個字,提醒道:“鹿鳴嶺。”
杜心蝶聞言,愣了一瞬,隨即便朝鹿鳴嶺的方向狂奔而去。
此時鹿鳴嶺中,梅挽庭已帶著蘇醒過來的皇帝前來,梅挽庭直接將他帶至底下陣法前,二人剛剛落地,梅挽庭便一把松開了皇帝。
皇帝躺了兩年,身體本就虛弱,他剛一松手,皇帝便軟倒在了地上,梅挽庭順勢給他開了陰眼,跟著冷聲嘲諷道:“睜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你害死了一個怎樣的兒子。”
皇帝著實還是懵的,雙臂撐著地面半支起身子,迷茫地看向梅挽庭。
他只記得當年倒在獵場,醒來之後便被困在了漆黑一片的地下,被萬千樹枝捆著,沒過多久他就失去了意識,怎麽醒來之後,便被一個人帶著飛出了皇宮。
這一切已全然超出他的認知,究竟發生了什麽?
司徒明見皇帝終於醒了,喜極而泣,顫聲喚道:“父皇!”
皇帝愣了愣,聞言轉頭,正見已經被賜死的兒子司徒明,此刻正困在無數枝條當中,眸中含淚地望著他。
皇帝一驚,身子不由後退,詫異道:“你、你不是死了嗎?”
看著皇帝面上的懼怕之色,司徒明眼裏再復流出一絲悲傷,青梧眼中亦閃過一絲嫌惡,他擡手,以靈氣將太子拖了下來。
這等場面,一旁的梅挽庭實在看不下去了,一腳踢在皇帝腿面上,罵道:“好個有眼無珠的父親!若無司徒明,你以為你今日還能活著出現在這裏?”
見皇帝挨打,司徒明忙看向梅挽庭,阻止道:“仙君!父皇不知真相,他如今身體虛弱,受不住仙君的懲罰啊!”
而太子,亦在此刻被青梧拖著來到地下,太子一見皇帝,垂首跪地,多一句話都不敢說。
見太子下來,皇帝眼露擔憂,他看看太子,復又看看司徒明,不解道:“究竟發生了什麽?”
青梧垂眸望著他,正欲開口,怎知梅挽庭卻搶先開口,語氣間含著怒意,對皇帝道:“兩年前,太子為得皇位,為護自身運數,聯合術士布下這道陣法,將你的魂魄困在了陣法中。此陣借你命格,可護持陳國國運昌盛。他本打算裝幾個月孝子後,便要了你的命。卻不知作繭自縛,兩年前被他誣陷謀反,被你賜死的兒子朝王,死後入鬼道,附在了他的身上。”
梅挽庭越說,語氣間怒意愈盛,他盯著皇帝的眼中滿是鄙夷,嘲諷道:“你可知,這兩年間,就是這個被你忽視了一輩子的兒子,最後死在你手上的兒子,一直在想法子救你。遍請名醫,招來術士,求告仙界!若沒有他,你要麽早就死在了太子手上,要麽永生永世都留在這裏做鎮國運的陣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