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梅挽庭展顏一笑,先示意青梧給他松綁,隨後一屁股坐在青梧窗邊一處矮桌上,拿起桌上茶杯隨手拋玩,笑著道:“我能有什麽目的?你要是將我交給仙界,我還能有命在?左右仙界的人最信任你,你又有把柄在我手上,跟著你,我反而還安全些。”

青梧冷聲反問:“既怕,何敢傷無垢宗半數之多?”

梅挽庭聞言不樂意了,立時反駁道:“你當我想嗎?我起先不過是同無垢宗一人起了沖突,贏了而已。誰知他們一個個的送上門來,要置我於死地,誓要除我這個邪修,我能怎麽辦?不反擊等死嗎?”

梅挽庭白了青梧一眼,唇邊又露出似是而非的笑意,跟著話裏有話道:“而且,青梧仙尊,你需要我。這合歡道的典籍,都在合歡宗內,你總不能時常出入合歡宗。這合歡道總得有人教你怎麽修,你說是不是?”

說著,梅挽庭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正欲搭嘴去喝,手中卻忽地竄來一股靈氣,杯子不翼而飛。

梅挽庭愣了一下,但也沒說什麽,繼續玩著自己手裏的貝殼,似笑非笑的看著青梧。

青梧指一下連著他主屋後院的西側廂房,道:“滾去那邊呆著。”

梅挽庭只好從矮桌上不情不願的下來,慢吞吞的往後院走,臨出門前看了青梧一眼。他本想好心給青梧提個醒,但就這態度,算了吧,今晚自己挨著去吧。

梅挽庭走後,青梧便看向灼凰房間,眼底有些擔憂。他們雖能借用天地靈氣,能始終保持入仙道那一年的狀態,也可消除凡體的沉重,凡俗的兵器,也不能傷害到他們被靈氣淬煉過的身體。但身體,仍然是母胎帶來的那具肉身,該受的傷還會受,該有的欲仍會有。昨晚他同灼凰……他亦是仙身,不成想叫她今日便是連走路都難。

青梧想了想,擡手一揮,無妄宗靈醫谷桌上一盒主治外傷的靈藥便飛離桌面,往棲梧峰而來,最後落在了灼凰桌上。靈醫谷弟子見狀,按規矩在冊上錄下一筆。心下不住感嘆,這邪修果真有兩把刷子,兩百多年沒用藥的棲梧峰,今日竟是拿了藥去。

給灼凰送過藥後,青梧便自找了本清靜咒來讀,想壓一壓自己這如火灼燒的心,奈何讀著讀著,他卻發現氣海靈氣竟有紊亂之勢,他當即合上了書本!

青梧眉心緊鎖,如此看來,合歡道的心法同正道相沖。青梧疲累的伸手捏住眉心,他總不能叫自己時刻處在這種狀態裏,且先忍忍看吧。

好不容易熬到夜裏,青梧一如往常般在臥榻上盤腿而坐,除了剛入仙道的那十來年,後來他都是以打坐代替休眠,今夜自然也不例外。

可沒坐多久,他便覺氣海內原本已梳理大半的靈氣,忽又變得格外紊亂,在他氣海內橫沖直撞,翻江倒海,他連睜眼都未來及,便意識混亂,重重摔在了榻上。

榻上的青梧眉心緊鎖,氣息紊亂不堪,他牙關緊咬,下頜及脖頸處青筋根根繃起,周身上下的膚色皆泛著異樣的潮。紅。身體內的每一滴血液,似乎都被灼燒的烈焰點燃,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再渴盼心愛之人的觸碰。似是難忍至極,青梧雙手緊緊抓住鋪落在榻的衣服,手背上的青筋根根緊繃,如竹般的骨節擰的發白,掌心幾欲被攥出血來,他胸膛大幅的起伏,氣息混亂不堪,已是強忍到極點。

青梧主屋連著後院的窗戶,不知何時被打開,梅挽庭便在月色下,坐在青梧房間的窗框上,一條腿踩著窗框邊緣,一條手臂搭著膝蓋,玩著手裏的貝殼。

梅挽庭輕蔑俯視著青梧,眼底厭恨之意絲毫不加掩飾,他唇邊掛著不屑的笑意,低聲喃喃道:“青梧仙尊,好受嗎?曾經凜若寒山,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子,如今卻成了個被欲。火灼身,再難自抑的邪修。你這樣子,還真是可憐,你真該學硯名,果斷去死!”

青梧此時神思混亂,根本無力感知一旁的梅挽庭,他此刻的敵人只有自己。他想拼命壓下周身上下強烈的反應,可思想和心卻完全不受他自己控制,腦海中全然是曾經和灼凰經歷的一切,同她觸碰的每一個瞬間,以及對她強烈的渴。望。

青梧已是汗流浹背,神思混亂中,所有的欲。望只剩下一個可供表達的出口,他薄唇輕啟,啞聲喚出她的名字:“灼凰……”

話音落,心判忽地自他袖中飛出,穿過房門,穿過他設下的金剛界,直奔灼凰房間而去。

進了灼凰房間,心判筆尾托著靈氣,緊緊貼上了灼凰的臉頰,繞著她在枕上懸空的脖頸纏繞。在她臉頰貼一會,又在她腰際纏一會,最後鉆進她的手心,似找到歸處,就在她手心裏不斷地摩挲,一會兒筆頭蹭一蹭,一會兒又是筆尾蹭一蹭,整個筆恨不能全部蜷縮在灼凰手心裏,讓灼凰全然包裹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