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第2/3頁)

沈遙淩這句話聽起來像極了戲弄。

他面上劃過一絲窘迫,僵硬地轉移話題。

“要不要。”

都已經被砸暈了,自然是要的。

沈遙淩伸手想接過那條魚,結果指尖剛碰到溪水,就被冬日裏的山溪凍得一顫。

寧澹見狀躲開她的手,將小魚捧出水面讓她看得更清楚,合攏掌心,似乎想要煨暖些再遞過來。

結果,那魚身上的鱗片似乎十分奇特,在水中時映射著銀白月光,看起來像是通體生亮,而一旦離開水面,就變成了一條小小的枯褐色的再尋常不過的魚。

寧澹似乎也有些吃驚,又將手心沉進溪水裏去。

小魚再次散發出月華銀輝,在他手裏暈頭轉向地擺了擺尾巴。

夜風悄悄,沈遙淩偏頭看著寧澹的側臉。

眸光沿著對方的眉眼、山根、薄唇一路而下,描摹他認真的神色,滲進那雙難以解讀的眼眸。

原來,在不想擁有這個人的時候,才能被他溫柔以待。

像是過了短短一瞬,又像是過了亙古靜默。沈遙淩淺淺挽起一個笑,沒再往那邊伸手,“放了吧。”

寧澹疑惑偏頭。

“不想要了。”沈遙淩低頭看魚,“不在我手中,才更好看些。”

寧澹亦垂眸,依言松了手。

那條小小的銀魚已重新活過來,一旦獲得自由,便倏忽間不知鉆到了哪裏去。

“送你回去。”他起身。

“好。”沈遙淩聲音輕快地應。

不管這個送是“護送”還是“押送”,對她來說都無所謂。

反正也拒絕不了。

身後的山路上,又開始飄起薄薄落雪。

雪若飛花,細細密密,蓋住那已經熄滅的火堆,也蓋住兩人並肩的腳印。

誠如寧澹所言,沈遙淩的嶄露頭角已經在京城中引來不少人關注,喻家便是其一。

誰也沒想到沈遙淩會突然以這種方式半道殺出,襯得一整個世家的努力好似成了笑話。

喻盛平雖然之前便有預感,這個沈家小女即便離開醫塾,也不會當真埋沒了姓名,但此刻預言當真應驗,心中卻極不爽利。

一個小姑娘,憑什麽能將一個世家踩在腳底、甩在身後。

“就憑她攀上了寧澹?”喻綺昕咬牙。

那日寧澹對沈遙淩的關照她看在眼中,方知這兩人之間並不似之前自己想的那般漠然。

沈遙淩那套厚著臉皮的招數,倒果真有用。

若是沒有寧玨公主推波助瀾,何來沈遙淩當日的大放異彩。

看她那炫耀的樣子,分明不是她受了賞賜,卻久久待在台上不肯離開。

喻盛平叱道:“眼皮太淺!說些什麽小家子氣的話,太丟身份。”

喻綺昕顫了顫,收起所有表情,站著不再出聲。

眸中憤恨卻依舊不減。

喻盛平道:“陛下真心看重那姓魏的儒生,沈遙淩也連帶增光,這些真才實學你為何不學,你眼中怎麽只看到一個寧澹?”

喻綺昕不能出聲辯駁,心頭卻劃過濃重陰影。

父親每每在她面前強調與寧澹交好有多麽重要,為何到了這個時候,又說她眼中只看得到寧澹、諷刺她沒有真才實學?

難道父親一直都在看不起她。

難道她想去做那些曲意逢迎的事?

喻盛平重重嘆一口氣,搖頭。

“你抓緊些!別白白辜負了家族的心血。”

喻盛平拂袖而去,喻綺昕垂首顫顫應了聲“是”。

然而不論外人如何,沈家上下這幾日一直是喜氣洋洋。

沈夫人決定,要請一班伶人上家裏來唱戲,讓闔府上下都熱鬧高興。

沈遙淩和阿兄姐姐都很愛看戲。

看戲也是很有講究的,即便是富貴人家,規矩也各有不同。

有人驕奢淫逸,在家中自己養個戲班子,想聽什麽便聽什麽,想什麽時候聽便什麽時候聽。

但大多數只能去梨園,頗不方便。

因此得知家裏要來戲班子,沈家三兄妹都興奮得不行。

沈夫人與別的世家夫人還不同些。

旁人家裏要帶孩子們聽戲,流程是很繁瑣的,要先選好了戲折子,再由主家或掌事娘子聽一遍,確認有沒有不適宜的內容,還常常要改動一些詞,生怕這個詞傷了這一位,那句話又惹得另一位傷心。

往往這樣篩選一通之後,最後剩下來能唱能演的,都是些陳詞濫調,或是平白無味,只有了熱鬧,卻沒了情趣。

而沈夫人則不管這些,什麽唱的響就聽什麽,以沈夫人的話說——“若是梨園弟子有這樣大的本事,唱念幾句能把人教壞了,也不用掙這兩個辛苦錢,早去旁的地方發大財了”。

沈夫人還要沈遙淩去邀請魏大人來看戲。

沈遙淩也顛顛兒地去了,結果被打著哈欠的魏漁毫不留情地關在門外。

不過,魏大人面冷心熱,門是虛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