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打工的第一百五十六天

清晨的陽光灑在海面,波光粼粼流淌碎金的色澤。

一只準備去碼頭整點薯條的海鷗歪著腦袋,眼神睿智地看著兩個濕漉漉的人從海中上岸。

準確來說是一個人半背半扛著另一個,被壓在底下的是個子不高的少女,她消瘦的肩膀支撐一位成年男性的重擔,仿佛被壓得更矮了幾厘米。

海鷗的小眼睛裏發射鄙夷光波:大男人,不知羞,竟然讓女孩子背他!

竹泉知雀渾身濕透地上岸,她擰了擰袖子裏的水,熟練地把背上的男人挪了挪,方便她搬運。

海上救援她熟的不能再熟,她的摯友又菜又愛玩,吵著嚷嚷說要劃船去海裏投海溺亡,等下海喝了好幾口海水又拼命揮舞手臂一邊呸呸呸一邊大喊知雀救我。

自己交的朋友除了含淚寵著也沒有別的辦法。她的遊泳技巧在一次次磨人的考驗中飛速進步,竹泉知雀是能與食人魚共遊的海洋冒險家。

海洋冒險家對東京所有的港口如數家珍,竹泉知雀悄沒聲兒地在廢棄碼頭上岸,周圍除去早起的海鷗空無一人。

“我說不定比琴酒回得更早。”她自言自語。

公安和黑衣組織還在海上漂,事件中心的兩個人卻已經上岸東京,誰聽了不罵一句離譜?

“哼哼,拿凡人的極限揣測我只會讓你們一敗塗地。”

竹泉知雀嘿咻嘿咻背著諸伏景光在街上走,從頭發絲到腳尖閃耀著打工人奪目的光輝。

清晨出沒的物種只有早餐店店員、冤種高中生和怨鬼社畜,竹泉知雀占了兩種身份,十分可悲。

她摸出裝在防水袋裏的手機,給班主任發短信請假。

【老師,我有個朋友想不開跳海自殺,剛被撈起來,我怕他情緒不穩定,請兩天假開導開導他。】

竹泉知雀淡定地點擊發送,她一點兒不心虛,她說得可是真真切切的大實話。

無論是熱愛跳海自殺的朋友、情緒不穩定的朋友還是需要她開導的朋友,都是真實存在的。

這便是交友廣泛的好處。

秋天早晨涼涼的,兩個像從水裏撈出來的人走在街上,其中一個昏迷不醒,一路都有人找竹泉知雀搭話詢問。

她:“這是我的朋友,他受了一些情傷。唉,實在是不好說,三年前,一個蟬鳴的夏日……”

她:“你問他嗎?他是我從海裏打撈的不明生物,我正準備找個淡水湖把他放生。”

她:“小哥你真聰明啊!沒錯,這是我從酒吧後巷撿到的醉蝦,是不是很帥?”

她:“實不相瞞他是個牛郎,我花了好大的價錢讓他陪我殉情,誰知道他中途反悔,我只好帶著他又遊上岸。”

她:“這個人是我的表哥,我正要把他稱斤賣掉。後來一想,這麽瘦賣不出好價錢,決定帶回家養兩天再賣。”

竹泉知雀見人說鬼話,諸伏景光在她嘴中有無數個版本,比法老王猜想和真假水猴子更復雜,路人敬畏地目送她離開。

一路走一路滴在地上的水痕漸漸變小,黑發少女拐入九曲八折的小巷,走進一棟老舊的單元樓。

她停在一戶門口擺著幹枯花盆的房門前,從花盆底下摸出一根鐵絲。

花盆底下藏鑰匙這一套已經過時了!她藏的是開鎖工具!

竹泉知雀熟門熟路地撬開自己安全屋的門鎖,扶著諸伏景光進屋。

她背了他一路,編排了他一路,訓練有素的公安在深海夢境中掙紮著想要醒來。

很可惜,沒有王子的吻——沒有咒言師的許可,他只能繼續演睡美人。

竹泉知雀像小螞蟻搬家一樣勤勤懇懇地把諸伏景光暫時安置在沙發上,他滴水的衣服打濕了沙發布,在地面上積攢小小的水窪。

“房子買的太多的壞處是沒人搞衛生。”竹泉知雀環顧面積不大灰塵挺多的房間,虔誠地低頭許願,“神啊,請賜予我賢惠老婆吧!”

神拒絕了她的請求,天上的流星聽見竹泉知雀的願望,連夜以時速八千米的速度倒退回去。

她:“沒有賢惠老婆,來一發無量空處也行啊!”

悟醬,灰塵絕緣體,他的無下限術式搞衛生多麽方便。

可惜這裏躺著一個昏迷的野男人,不能被五條悟發現。

明明有男朋友卻排不上用場,竹泉知雀惋惜嘆氣。

只能自食其力了,讓她想想有哪個咒言適合搞衛生?

竹泉知雀:“除你武器……想起來了,是【清理一新】!”

言語即為力量,以術式的形式降臨於世。

在嗚呼拉呼黑魔變身的狂風中,地面上、桌面上、電視機頂上的灰塵一掃而空,瓷磚閃閃發亮,地板打蠟似的亮得反光。

竹泉知雀滿意地放下被她當作魔杖的電視遙控器,她抖了抖濕噠噠的袖子,小小打了個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