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第3/4頁)

他有點出汗了。

五條悟自詡無所不能,演戲自然不在話下,台詞一直念到“你擅長謀殺自以為被你所愛的人,是不是?”的時候他都靈魂抽離在外旁觀,身體完美演戲。

但竹泉知雀仿佛不經意間的一句“也包括你嗎?”,強行把五條悟的靈魂拽進了布雷斯的身體。

比起性格復雜的塞西莉亞,惡靈布雷斯的邏輯其實很單純,他是惡意的化身,渴望飽飲鮮血,塞西莉亞的容顏與血肉吸引著他,因而他留在她身邊。

惡靈和被惡靈脅迫的人類儲備糧,他們本該是這種關系。

擾亂一切的人是塞西莉亞。

她貪婪,惡毒,忠於自己,多年前一個潮濕的雨夜,父母兄長的熱血濺到她的臉上,女孩以手背抹去血跡,低頭輕搓沾染猩紅斑點的睡裙。

一切本該如她所料,她本該擁有一切,是布雷斯摧毀了她的計劃。

她憎恨這只惡靈,但為了她自己,她決定愛他。

或者說,讓布雷斯以為塞西莉亞愛他。

“你擅長謀殺自以為被你所愛的人,是不是?”

是,塞西莉亞一向如此,示弱,示好,然後謀殺。

她為什麽要說出那句“也包括你嗎?”

五條悟看完了劇本,劇本中大量篇幅內容都是講述偵探夫婦如何躲避布雷斯的追殺,和別墅主人鬥智鬥勇,其中塞西莉亞的立場很特別。

她作為倀鬼引偵探夫婦入內,將他們當作布雷斯的口糧,實際卻盼著偵探夫婦殺死布雷斯,讓她得以逃脫。

因而塞西莉亞曾在過程中屢次幫助偵探夫婦,觀眾們一度會將她當作棄暗投明型角色。

“然而塞西莉亞最終站在了布雷斯這邊。在布雷斯身受重傷,偵探夫婦即將逃出別墅的關鍵時刻,塞西莉亞襲擊了琳娜,企圖將她當作補品帶給布雷斯。”

這段劇情在觀眾眼中是突然反水,五條悟一度覺得塞西莉亞這個角色雖然美麗,但電影上映後恐怕會罵聲一片。

五條悟現在不這麽覺得了。

觀眾絕對會因為竹泉知雀的演技嗑瘋這對反派CP。

她的惡毒,她的殘忍,她轉瞬即逝的真心——琳娜因柔弱同情塞西莉亞,觀眾因惡毒批判塞西莉亞,只有布雷斯,唯有布雷斯,她唯一的、永恒的共犯,知道真正的塞西莉亞是怎樣的存在。

“布雷斯的死亡就是我的死亡。”

黑發少女在燈火明滅不定的暴風雨之夜手持燭台,她削瘦的臉蛋蒼白慘淡,唯有眼眸亮得驚人,“謝謝你們,我終於明白了這一點。”

在過去、現在、乃至未來,塞西莉亞想要殺死布雷斯的心意都不曾改變。

而她同時清晰地知曉,一個布雷斯不存在的世界,塞西莉亞又如何活下去?

“我終究愛自己更多。”塞西莉亞自言自語,燭台上的蠟淚滴在地板上,凝固成疤痕。

“對不起,琳娜女士,你還是去死吧。”

塞西莉亞襲擊琳娜的位置,恰恰是第一夜兩人相擁的落地窗前。

同樣的落地窗,同樣的暴雨,同樣的兩個女人。

導演不愧是這一行的佼佼者,一部僅有四個人的電影,僅取景於別墅中,他卻為每個鏡頭都賦予意象,越看到後面越了解劇情,越被鏡頭精巧的設計驚到。

琳娜是電影的主角,塞西莉亞卻是支撐整個故事的骨架。

“你真的是第一次演戲?”五條悟問竹泉知雀。

“我本來是來劇組打雜工的,和你一樣被強行拉了壯丁。”塞西莉亞和布雷斯今天的戲份都拍完了,竹泉知雀伸了個懶腰。

她看了眼手腕上被五條悟捏出的紅痕,不甚在意地用拇指抹了兩下。

紅痕一時半會兒消不下去,因為方才的場景裏導演為了展示布雷斯的強勢,五條悟始終一只手撐在床上,一只手按在竹泉知雀腕間。

床被他按得陷下去一小塊,竹泉知雀沒有骨折都算萬幸。

她一只手被按住動彈不得,另一只手順著劇情發展勾住五條悟的脖子。

這個動作被導演反復強調:“塞西莉亞骨子裏是非常強硬的,只是在布雷斯面前她難以展現這一面,只能用細節告訴觀眾。”

導演:“注意,塞西莉亞摟住布雷斯脖頸的動作不是少女的撒嬌,她的掌心覆在布雷斯後頸上,類似抓貓的姿勢,彰顯的是塞西莉亞不曾言說的掌控欲。”

劇本最開始就寫明了,布雷斯折磨塞西莉亞,也受她驅使。

擼貓抓貓,竹泉知雀是專業的。

專業到她的掌心覆上來的一瞬間,五條悟的皮膚像過電般刺刺麻麻。

明明她的掌心和五條悟之間隔了一層無限趨近於零的無下限術式,他險些以為術式被解除了。

“演戲居然是比祓除咒靈更累人的事嗎?”五條悟問夏油傑,“傑,你怎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