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新年快樂,再度

李松茗問出的問題,盧詩臣終究沒有回答,他沒有回頭,只說了一句“下午的門診就要開始了”,然後腳步倉促地離開,就好像身後的李松茗是洪水猛獸一般。

結束述職之後,李松茗又很快地回了關溪去。

回到關溪縣之後,李松茗的工作又回歸了日常的生活。他依舊還是和往常一樣,和盧詩臣發許多瑣碎的消息,分享自己所有日常的事物與感受,就像他們之間從未有過任何的爭端和決裂。只是盧詩臣回消息的頻率更加地低了,仿佛李松茗只是他的好友列表中一個關系淺薄的泛泛之交。

這場短暫的會面好像改變了什麽,又好像什麽也沒有改變。

有人來拜訪的時候,李松茗正坐在宿舍窗前的桌前寫論文。

他寫得不算專心,因為一直在拿一些論文方面的問題孜孜不倦地“請教”盧詩臣——其實論文倒是並沒有太難寫,只是這是李松茗如今發過去的消息,這是盧詩臣為數不多會回復的,所以李松茗總是絞盡腦汁地想些五花八門的問題。

“李醫生。”李松茗正看著盧詩臣針對他的問題發過來的消息的時候,聽見有人“篤篤”地敲玻璃,因為隔著玻璃,說話的聲音有些失真。

李松茗擡起頭朝窗外一看,就看見一張熟悉的臉,驚訝地叫道:“程醫生?”

來的人正是曾經在三院進修的程晰。

程晰在這裏並不算奇怪,畢竟程晰原本就是作為關溪縣醫院的醫生去三院進修的,結束了進修之後,她也就又回到了關溪縣醫院。在三院進修的時候,李松茗於她而言也是關系算比較近的同事,聽說李松茗抽調來關溪的時候還挺高興能夠再共事的——她原以為李松茗應該能留在縣醫院的,不過沒有想到最後被安排到了魚嶺鄉衛生院。

不過程晰的老家也是在魚嶺鄉,只是她並不常回來。

關溪縣大部分地方都是在山中,魚嶺鄉更是如此,因此冬天相當的冷,早早地就已經下了雪,雖然比不上李松茗北方老家那樣大的雪,但也比較大了,再加上南方冬天滲進骨子裏的冷意,天氣的寒冷程度可想而知。玻璃上映出來的程晰的臉早已經凍得通紅。

李松茗急忙去打開了門,邀請了程晰進來。

程晰帶著一身寒意進了門,連李松茗打了個寒顫,程晰一邊進來一邊笑著說道:“你幹什麽呢?”

“在寫論文。”李松茗一邊說,一邊程晰倒了一杯熱水。

程晰接過熱水道了聲謝:“寫論文也都能笑得出來啊?”

程晰的問題讓李松茗愣了一下,“我在笑嗎?”

“在啊,敲了好幾下玻璃你才聽見。”程晰說。

然後低下頭又看了一眼剛剛盧詩臣發過來的消息。

僅僅只是一條網址信息,除了數字和字母,沒有任何別的文字,顯得無比冰冷而機械。

可是程晰卻說看見這樣的消息的自己在笑。

即便盧詩臣連隔著屏幕都想竭盡全力地避開李松茗,他們之間的關聯還是沒辦法完全地斬斷。盧詩臣不回復李松茗任何日常的瑣碎消息,但在關系到李松茗職業發展的事情上,盧詩臣還是會很耐心且及時地回答——盡管看起來只是毫無感情-色彩的資料性的文字,但是李松茗作為醫生,作為寫論文的人,很清楚這些看似冷冰冰的文字和數據背後所需要花費的精力。

這便是自己在笑的緣由嗎?

李松茗湧出些自嘲的情緒。他總在嘗試從這些看起來無比冰冷的表征之中,去嘗試尋找盧詩臣被層層包裹起來的心——說是見微知著也好,說是自欺欺人也罷,李松茗就是決意要做那個企圖將自己深深地埋在冰雪之中,去尋求那或許並不存在於冰雪之下的綠意的傻子,即便是如此渺茫的希望都讓他覺得幸福且抱有期待。

“李醫生?”李松茗又陷入了短暫的關於盧詩臣的遊神之中,程晰面帶疑惑地叫了他一聲。

李松茗回過神來,沒有繼續方才的話題,轉而問道:“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對於李松茗的異狀,程晰並沒有過多追問,說道:“今天剛回來的,你到關溪這麽久了也沒時間見一面,就想著今天過來看看——不過你真不能回家過年了啊?”

李松茗笑道:“這都年三十了,我就算會飛也回不去。”

是的,今天是年三十。

衛生院的人手實在太少,李松茗便被悲催地安排了在過年的時候——一來是別的醫生基本上都不知道在衛生院過了多少個年了,出於人道主義也該輪換輪換了;二來自從李松茗出櫃以後,父母和他之間的交流總是顯然有所顧忌,或許他們還需要時間接受。

“那要不去我家過年吧?”程晰半開玩笑地說道。

李松茗拒絕了她的好意,說道:“我今晚還得值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