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他可以多受一點傷

今天盧詩臣又有門診,李松茗和他一起。

跟著盧詩臣已經有不少的時日了,現在盧詩臣問診他做記錄也已經十分熟練,對一般病人的病症也能夠很迅速地下判斷,對盧詩臣的提問也已經能夠很遊刃有余地應對。

今天的診室來了個許久未見的熟人——徐磬。

徐磬是來復診的,雖然他的手術很成功,但是因為本身有基礎病,還是需要定期做檢查,他每次來都掛的。

徐磬還是那副跟任何人都極其熟稔的姿態,一進門來,就很是親昵地叫盧詩臣和李松茗:“盧醫生,李醫生,好久不見。”

李松茗只是表情平平地點頭,但是脊背不自覺地僵直了起來,目光緊緊盯著徐磬和盧詩臣兩人。

“好久不見。”盧詩臣如同對待每一位踏進診室的病人那樣,表情溫和,語氣溫柔。此刻的徐磬不過是個再尋常不過的病人,盧詩臣對待徐磬的姿態也不過是如同對待尋常病人那樣,李松茗卻心中生出一股很微妙的酸澀和難以抑制的暗火,他知道這樣的情緒是不應該的,但是他還是無法抑制——看見徐磬,他總會想起來那一次在livehouse的後台撞見的徐磬與盧詩臣的親吻,提醒著他徐磬和盧詩臣在病人和醫生身份之外曾經有過的曖昧關系。

盧詩臣還很尋常地在詢問徐磬近來的身體狀況,而李松茗仿佛被分割成了兩個人,一個還無比尋常,和對待前面任何一個病人一樣,認真地聆聽著盧詩臣的問診,回答著盧詩臣偶爾的提問;另一個則如一只即將被冒犯領地的獸類,森冷而戒備地注視著徐磬,提防著對手的進一步越線。

對於徐磬的問診很快結束,盧詩臣慣例地給徐磬開了單去拍了片子例行檢查,不過現在已經臨近午休時間,拍片的人又多,大約拿到結果再來復診大概得下午了。

徐磬在接過盧詩臣的單子的時候,不著痕跡地碰了一下盧詩臣的手,慢吞吞地說道:“盧醫生,下個月我們一場音樂節,盧老師要來看看嗎?這一次同台演出的有野犬樂隊,我記得盧醫生好像很喜歡這個樂隊,我留了一些票給朋友,盧醫生一起來吧?”

“是嗎?”盧詩臣似乎饒有興致的樣子,“不過你也知道,醫院的事情說不準,恐怕不一定有空。”

盧詩臣看起來拒絕了,但又並沒有完全拒絕,徐磬笑眯眯地說:“那我到時候再問盧醫生吧?反正可以微信聯系嘛。”

徐磬拿著單子還想跟盧詩臣說話,但是心外科的號緊張得很,李松茗幫盧詩臣按了下一個號,隨著走廊上機械合成的女聲叫了下一位患者進診室,有病人叫著“醫生——”,打開診室門走了進來。徐磬便只好站起身來,和盧詩臣說道“盧醫生,那我們後面再聯系”,才離開了診室去做檢查。

上午的門診結束了之後,兩個人在診室的洗手台洗了洗手,便準備去食堂吃飯。

“盧老師……”李松茗在一旁看著盧詩臣洗手,慢吞吞地問,“你要去徐磬說的那個音樂節嗎?”

他盡量使自己的語氣很平和,當做是很尋常的詢問。

盧詩臣的表情若有所思,仿佛是在很認真地思考,他洗完手,讓李松茗洗,然後甩了甩手上的水,說道:“再說吧,以後的事情誰說得準。”

很盧詩臣的、模棱兩可的說法,對別人像是留有余地,對李松茗又像是安撫。

李松茗看著水流自掌心流淌而過,這抓不住的水,仿佛正如同盧詩臣。

即便盧詩臣現在和他確認了戀愛關系,李松茗面對著如徐磬、如上次電影院所見的那個男人這樣的人,他總是充滿了不甘而又無可奈何的情緒。

李松茗總以為,愛情這樁事情,就如同自己的父親和母親那樣,是幹凈而且純粹的,沒有任何不可示人的角落。和盧詩臣在一起之前,李松茗的心總是不滿足的;和盧詩臣在一起之後,似乎更加不滿足了——盧詩臣那些無法抹消的過去和現在依然存在的那些千絲萬縷的不純粹的曖昧關系,總是啃噬著李松茗的心臟,扭曲著李松茗的情感,某些陰暗的念頭總是無可抑制地溢出來。

他希望盧詩臣不要對別人笑,也不要對別人那樣溫柔的說話。

他希望盧詩臣只看見自己一個人。

“你的手怎麽了?”盧詩臣突然說道。他站在一旁等李松茗洗完手一起去食堂,但突然看見了李松茗撩起袖子露出來的手肘處皮膚表面被磨破了好幾道,很明顯是擦傷。

盧詩臣還帶著濕意的手抓起來李松茗的手臂,留下淡淡的水跡,問李松茗:“這怎麽弄的?”

李松茗看了一眼手肘上的痕跡,說道:“沒事……只是不小心摔倒了。”

“不小心……”盧詩臣將他的手臂抓起來,說道,“這也太不小心了一點,現在這個時間穿得這麽厚,怎麽會摔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