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可惜這些蘭花都枯了, 也不知道自己送的那一盆還活著嗎?
看品種,倒是和自己的那盆一樣。
也不知為何會枯。
崔舒若心中微嘆,想起幽州圍困多日, 許是並無閑心照料如此多的蘭花吧。崔舒若最後還是上前瞧了眼, 這些蘭花看著怎麽像是澆了太多的水?
她輕輕嘆氣, 有些可惜了。
光看這些蘭花的長勢, 還有滿院子的數量,想也清楚定然是得到極好的照料, 按理應該不會不清楚蘭花不能澆太多水的。
崔舒若沒費太多心思, 不過是可惜了一會兒, 就繼續等著了。
她隱隱間能聽見書房似乎有討論聲,但聽不大清,依稀是能聽見有趙巍衡跟齊平永聲音的,而且大多數時候似乎是齊平永在說話。
崔舒若猜測,十有八九就是在說投靠的事情。
正當她有所猜測是, 門被突然打開, 崔舒若和魏成淮打了個照面,她輕輕頷首, 魏成淮也微微點頭。在眾人面前不好有太多交流, 魏成淮伸手一請, 出來的正是齊平永和趙巍衡。
趙巍衡還戀戀不舍,他走前還不忘道:“請成淮賢弟仔細思量,我並州絕對願以最大誠意相待。”
“多謝趙將軍, 事關重大,請容我思量!”魏成淮俊朗的臉上, 神態凝然,但對趙巍衡十分客氣有禮。
趙巍衡悵然若失, 雖希望魏成淮馬上就應下,可也清楚他說的沒錯,只好斂下心中的那點遺憾,連連點頭,“應當的。”
齊平永則拍了拍魏成淮剛正寬闊的肩膀,齊王那邊是義,魏成淮這邊是情,不論是誰,對他而言都只管重要,即便私心裏期盼魏成淮能一同效忠齊王,可他到底不能越俎代庖。
該勸的方才已經勸過,利弊也說得不能再透著,此事也毋需多言。
最終,千萬萬語只匯做一句話,“你好生思量,表兄信你。”
魏成淮抱拳,動作剛勁有力,帶著多年習武的利落,“多謝表兄!”
他們這才要分道揚鑣,趙巍衡也上去走到崔舒若面前,他知道崔舒若不可能無故跑到此處,定然是有什麽事尋自己。趙巍衡做了個手勢,崔舒若點頭,心領神會。
兄妹二人送走了齊平永,才在一處四面開闊的地方,讓下人們站得遠一些,開始交談。
崔舒若把糧草簿拿了出來,遞給魏成淮。
“我們的糧草還有許多,不僅夠吃到回自家地盤,還能多出在此處盤旋一月有余的糧草。
我想,既然我們已經解了幽州之圍,大抵也不會在此停留太久,幽州如今糧草盡無,哪怕出去采買,一城人的吃喝不是那麽容易就能湊齊的。光靠每日施放稀粥,也並非長久之計,不如我們將多余的糧草賣給幽州?
如此一來,既解決了幽州而今的難題,亦不會難以向阿耶交代。”
趙巍衡拿過簿子看了起來,很快又合上。
他沉思片刻,搖了搖頭,“再等等。”
“等?”崔舒若不解,但很快反應過來,如今要等的無非是魏成淮的決定,究竟是否要效忠齊王。以趙巍衡的人品,他敬佩幽州上下的不屈與悍勇,便不大可能以此事相逼,唯一的可能便是,若魏成淮同意,那麽糧草便是效忠的第一個甜頭。
“三哥你是想低價將糧草……”崔舒若試探著問。
趙巍衡搖頭,“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北地又有那麽多雙眼睛盯著,若是幽州能效忠,讓那些觀望的人好生瞧見投靠齊王的好處,區區糧草又算什麽。
天下動蕩,若是能少些兵禍,於百姓而言,何嘗不是幸事?
自前朝起,大小諸國變換便如曇花一現,某朝篡位者眾,臣竊主國者多,天下禮樂崩塌,信義無存。北地刺史起義頻頻,唯獨阿耶苦等,站在義理之上方才起兵。他是想重拾仁厚禮義,也許在旁人眼中天真無比,我卻覺得阿耶所為方才是國朝綿延的根基。
君無仁信,臣無忠孝,僅僅靠武德打的天下是不長久的。前朝如此,晉朝亦如此。
當然……”
趙巍衡說著又是一笑,“所有的信念也好,仁義也罷,都要站在武德之上,否則不過是紙上談兵的空想。”
他將糧草簿推向崔舒若,面帶微笑,神采奕奕,眉宇中透著旁人不敢有的自信從容,“阿耶是仁義禮信,而我,還有所有並州將士,則是能依托起阿耶的堅不可摧的矛。”
崔舒若似乎頭一回如此直觀的面對趙巍衡,如此清晰的認識他。
他才是真正聰明的人,竇夫人總說他年少輕狂,可他才是唯一看懂了齊王心思的人。正如同他頭一個勸齊王造反,換旗時不惜遲來,也要帶上侯監察使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