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對峙

門的這一側是看上去很高档的醫療實驗室,江禪機所站的地方是準備室,有諸如白大褂、頭套、鞋套、消毒器皿、洗手池之類的道具。

他循著地上的血跡穿過準備室,小心地放輕腳步,弓弦半拉,警惕著周圍的動靜。

按照陳依依母親敘述的,梅一白的嗅覺應該相當靈敏,想偷襲她很難,不被她偷襲就算好事了。

由於冷空氣是下沉趨勢,地下室的溫度比上面的豪宅裏還要低,江禪機呼吸都會冒白氣,地上的血跡已經有了結冰的跡象,梅一白在這麽冷的空氣裏,行動肯定會大大受限。

弓箭在這種狹窄的室內環境也會受限,但有時候還是能派上用場。

他來到一間似乎是病房的房間,房間並不大,裏面用淡綠色的帷幕隔開了幾張病床,但是必須要拉開帷幕才能看到帷幕裏有沒有人。

帷幕被頭頂上中央空調湧出來的氣流吹得如波浪般微微起伏,仿佛每張帷幕後面都藏著人。

恐怖片裏經常有拉開簾子之後突然出現可怕的怪物向主角撲過來,如果是沒有主角光環的路人甚至可能直接領便當,江禪機可不想品嘗這種驚嚇。

他拉弓搭箭,對準帷幕射出去,連射兩箭。

伴隨兩道幾乎不分先後的尖嘯聲,四張病床的帷幕全都被釘在了另一側的墻上,顯露出四張病床。

其他三張床上是疊得整整齊齊的被褥,只有最角落裏的那張病床,被子攤在床上,高高鼓起,像是有人蜷縮在被子裏。

“梅一白!別裝神弄鬼了!你跑不了了!”

江禪機拉滿弓,對準那張病床的被子。

被子一動不動,被子裏也沒有回應。

他心裏不禁犯了嘀咕。

這時候最保險的做法,就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對準被子射一箭再說,但萬一被子裏不是梅一白呢?那豈不是誤殺無辜者了?

如果走過去掀開被子察看究竟,冒的風險太大了,想想都膽戰心驚。

他換位思考,如果換成自己是梅一白,會藏在那個被子裏麽?

答案是不會。

藏在被子裏同樣太冒險了,梅一白不知道正在追擊她的人是什麽性格、有什麽能力,萬一他真的一箭射在被子上,或者搓出一個大火球砸在病床上,那她豈不是直接掛了?

不會,她這種人絕不會把自己的命運交給別人來決定。

所以她不會藏在被子裏,而是會藏在……當追擊者的注意力集中在那床被子上時,最容易襲擊追擊者的位置。

不用等魷魚須示警,他就猜出了她的藏身地。

他猛然擡頭,同時將弓箭擡高90度,但是他慢了一步,個頭巨大的尖嘯骨弓在室內轉動不便,一道帶著腥風的黑影從通風口裏躥出來,一腳踢中弓臂,他失去準頭,一箭釘在天花板上,不住地嗡嗡顫動。

寒光一閃向他的面門劃來,他為了自保,扔掉骨弓就地一個翻滾,躲開了黑影的撲擊。

“梅一白!”

他認出黑影正是梅一白,她披頭散發,臉上和右手上滿是血汙,而她的左手……竟然在她的嘴裏!

沒錯,她用嘴叼著自己的左臂,因為她的左臂已經被齊肩切斷了,她左肩關節下已經空無一物,隱約能看到骨頭的灰色色截面。

“呸!”

她嘴一張,左臂落在地上。

這支左臂的顏色已經變成紫黑色,微微腫脹,像是中了毒,從整齊的斷面處向外流著膿水。

她的右手裏握著一柄鋒利的手術刀,剛才那道寒光就是手術刀的光芒,還好他躲得快,否則喉嚨可能已經被割開了。

她狀若瘋魔,嘴裏露出彎曲如鉤的毒牙,紫紅色的蛇信胡亂搖擺,臉上的肌肉扭曲而猙獰。

江禪機這時算是明白奧羅拉為何稱她為怪物了,因為她身體的皮膚已經大部分被蛇鱗所替換,比起人,她更接近於蛇。

“嘶——你是誰?”她吼道,“不……無所謂,賤民不配擁有姓名!”

“我不是誰,我是人,跟你這個怪物不一樣。”

江禪機看了一眼地上的骨弓,這種室內環境裏骨弓反而是累贅,他幹脆把箭壺也解下了,以免影響行動。

“你們這些賤民,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以上犯上,全都應該被打入拔舌地獄!”她用手術刀指著他。

江禪機注意到,她的身體覆蓋著一層寒霜,動作很僵硬,顯然剛才躲在通風管道裏的滋味不太好受——若非這樣,他可能也躲不過剛才的偷襲。

梅一白本可以提早逃跑,但她必須先來地下室切斷左臂,否則毒素蔓延至身體,她可能逃不出多遠就會倒下。

她來到地下室之後,先是把所有動物的籠門打開阻礙追兵,然後進入手術室,用手術器械將自己中毒的左臂整個切了下來——她不敢給自己打麻藥,因為追兵將至,打了麻藥她就只能等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