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造物

夕陽落山,天邊一片黯淡的墨藍,四野垂著幾點寒星。

蕭暥站在懸崖邊,凝望著光霧過後那一片死寂的王城廢墟。

煙消雲散,萬物寂滅。

終於他的身形微微晃了晃,一股鮮血湧出口中。

“主公!”雲越一把攙住他。

蕭暥面色蒼白,吐血如崩。

雲越急地眼眶發紅:“墨玄首,怎麽辦?”

墨辭手忙腳亂地一通翻找,找出一枚青玉小瓶:“這是續元丹,可以暫時壓住病勢,激發體能。但是這藥力生猛,後患……”

蕭暥不等墨辭說完,拿取丹丸,不假思索地吞了下去。

這個時候他還不能倒下。

然後他抹去嘴角的殘血,以劍支地掙紮著站起身來,沉默的目光掠過這余下的一千多人。

許多人都眼眶通紅,泣不成聲。

“將士們,戰爭還沒有結束!”他高聲道,“即使君侯不在,你們依舊是我軍的主力,是不敗的精銳!”

“主公!”騎將莊瀚也是魏西陵的負劍士,紅著眼眶單膝跪地,“君侯有過囑托,他不在時,讓末將等聽候蕭將軍調遣!”

“從今往後,蕭將軍就是我們的主公!”

“主公!”上千將士齊刷刷單膝跪地。

蕭暥只覺得胸口氣血翻湧,被他強咽下去,勉力道:“將士們,請起。”

“喏!”莊瀚抹了把眼睛,率眾人站起身來。

“主公,我們接下來怎麽辦?”

蕭暥望向遠處巍峨的神殿,深吸一口氣:“進軍!”

***

無量殿裏,長廊上月光如霜,夜風卷起純黑的袍袖如水波般拂動。

魏瑄撫欄凝望著墨藍的夜空,天邊那耀眼的光芒早已消失,寂寂的天幕上,有流星劃過。

“尊上。”一個年輕的侍從站在幽暗的壁燈下,躬身輕聲稟報道,“主君,不在了。”

“我知道。”魏瑄漠然道,“以風長離之死,換魏西陵的隕落,這一步,不虧。”

“尊上,蕭暥和墨辭他們已經登上了聖山。”

“也該來了。”魏瑄淡淡道。

“蒼炎軍全軍覆沒後,我們無兵可用”侍從小心地憂聲道。

整座聖山並沒有蒼炎駐守,魏瑄不喜歡那些肮臟的東西沾染他的神殿,因此,所有的蒼炎都在夷屠閭那一戰中被殲滅了。

此刻的神殿,乃至聖山都處於完全不設防備的狀態。

魏瑄漫不經心道:“研墨罷。”

然後,他從容走到案前,提筆飽蘸了墨汁,信手畫下幾支利箭,隨即衣袖輕輕一拂。

瞬息之間,無數鋒利的羽箭從紙上掠空而起,帶著刺耳地尖嘯聲飛出宮外,穿透雲層,在空中交織成一片綿綿不絕的箭雨,淩空攢落下來。

“叮叮叮”蕭暥手中長劍橫掃,一連格飛三支羽箭。

“豎盾!”

數百名劍盾兵將手中的圓盾高舉過頂,與此同時,在盾牌陣的中心,墨辭率十幾名弟子各占星位,組成一個小風淩陣。

一時之間,山道上狂風席卷,擾亂了箭矢的方向。

另一邊,魏瑄筆端一凝。

居然用風淩陣,有意思。

隨即他筆走龍蛇,寥寥幾筆,一支黑甲大軍,便從紙面上躍然而出。

造物術。

山道上,森冷的鋼刀映寒了天空,一排排身披厚重鎧甲的武卒踏著整齊的步伐洶湧而前,冰冷的鐵甲、沉重的大盾交織成一堵堵令人窒息的鐵壁,勢不可擋地向前推進。

“迎敵!”蕭暥一聲令下,千余士兵刀劍出鞘。

這是魏西陵離去後,他們的第一戰,所有人心中都憋著股悲慟的狠勁。

潮水般洶湧而前的重甲武卒狠狠地撞上嚴陣以待的銳士營軍陣,刹那間激起璀璨的浪花,人體橫飛,戰馬嘶鳴,刀劍的寒光刺破夜空,殷紅的鮮血浸染了冰冷的石階。

一名銳士身上插著兩支折斷的羽箭,仍激戰不休,赤紅的眼眸裏燃燒著野獸般的光芒,一刀橫掃劈開了一名黑甲士的頭顱,那無頭的黑甲士倏然化作一蓬黑煙,消失不見了。

一名黑甲士刀法狠辣,一刀橫掃將一名銳士齊腰削去,可他還來不及收刀,那名銳士僅余的上半截身軀乍然暴起,如餓虎般猛撲上來,鐵鉗般的手狠狠掐斷了他的喉嚨。又是一蓬黑煙蕩起,黑甲士消散無蹤,那名銳士也頹然垂下了頭顱。

激戰

……

月光靜靜照著大殿,魏瑄頗有意味地停筆凝思。

哀兵必勝,果真是如此。

這一次,他下筆之前想了想,眸中閃過一絲異色。

***

最後一名黑甲士煙消雲散,巍峨的大殿也遙遙映入眼簾。

幾名銳士當先沖入殿中,就在這時,一陣腥膻的颶風撲面而來,緊接著,一股狂暴的力量橫空而起,直接將最前面的幾名銳士掀地倒飛起來,撞上粗重的石柱,頓時筋斷骨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