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6章 蜉蝣

這世上先有雞還是先有蛋,江月白問過師父,也問過太上長老。

師父說不知道,太上長老給她扔了出去。

江月白此刻無法確定,剛才發生的一切是不是真的,是浮生一夢,還是命中注定?

究竟是陸行雲先救了她,還是因為她,才引來了陸行雲?

江月白感覺腦子要炸開,怎麽也無法理順這件事。

亮光刺入眼中,江月白回神時正站在半空,發現大雪倒飛,巨大的陣盤懸在天際,素衣女修負手而立,揮手撼天。

拂衣師叔,花溪谷雪災?

江月白不知道這都是怎麽回事,一只小小的冰甲蟲王被大陣之力卷起,從她眼前飛過,身上散發著幽藍之光,跟時間長河中的魚兒一樣。

下面年幼的她仰著頭,怔怔地望著拂衣師叔,滿眼都是驚艷。

江月白忍不住伸手,戳了下越飛越高的冰甲蟲王,觸電般的感覺傳來,江月白渾身一震,視線周圍再次泡沫般消散。

她看到,冰甲蟲王徐徐墜落,正落在小小的她面前,被她用藥瓶扣住,偷雞一樣傻笑。

江月白從來不知道,小時候的自己,看起來這麽蠢。

時間長河與魚群的景象在眼前不斷閃現。

嘩啦!

一尾魚從面前遊過,時間長河中的水濺入眼中,江月白忍不住閉眼。

哢噠!

關門聲傳入耳中,江月白聞到熟悉的味道,那是煙草味混合泥土,以及老屋之中陳舊潮濕的味道。

江月白猛地睜眼,駭然失色。

火毒纏身,奄奄一息的陶豐年正靠坐在門後死死的捂住嘴,雙肩劇烈聳動,淚流滿面。

“爺爺!”

江月白大聲叫著,從屋角撲向門口,但她是魂魄,身體穿過桌椅。

陶豐年不是陸行雲,他看不到江月白,但是他似乎感覺到什麽,擡頭朝江月白的方向看過去。

他的臉上,皮膚正像紙灰一樣飄落,神魂遭受煎熬了,氣息越來越弱。

當年爺爺便是不想讓她看到這一幕,才將她關在門外。

可現在,她還是看到了。

親眼看到,她就算明知道結果,心底依舊鈍痛難耐,無法平靜。

爺爺一直都是她的軟肋,是她壓制在心底最深最深的執念。

電光火石間,江月白忽然想起一件事。

或許,這就是她進入時間長河的原因。

江月白撲到陶豐年面前,看他痛苦的倒在地上蜷成一團,緊咬牙根不發出一點聲音。

江月白調動神魂力量,從掌心催生出一朵雲芝,完全由她靈魂力量凝聚而成的雲芝。

雲芝一成,她就將其從掌心拔下。

但是隨著雲芝脫離,她神魂開始震蕩,這一次,換做她像泡沫一樣,一點點從腳底開始消散。

江月白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麽事,她只是緊盯著掉在地上的潔白雲芝,希望陶豐年能夠發現它。

不,爺爺一定會發現它,因為正常的時間裏,爺爺已經投胎轉世。

可是江月白沒能看到最後,她的神魂就徹底散開,視線重歸黑暗。

一點金光從黑暗中蕩開,化作一只金色蜉蝣,飛到江月白面前。

“為什麽帶我來這裏?我被陸行雲選中,還有我爺爺能保住魂魄去投胎,都是因為我嗎?”

江月白魂體重聚,站在黑暗中問眼前的金色蜉蝣。

蜉蝣震動翅膀,身上散出無數金色絲線,在江月白面前交織成一個人的輪廓,與她一模一樣。

“為什麽……變成我的樣子?”

對面蜉蝣所化的江月白揚起笑容,“因為你好看啊。”

“你是妖聖蜉蝣嗎?”

蜉蝣笑道,“具體來說,我是蜉蝣一念,真正的蜉蝣和鯤鵬一起,在遨遊時間長河。”

“所以為什麽帶我來這裏?”江月白繼續問。

蜉蝣探身到江月白面前,“這就要問你,為什麽要來這裏?”

江月白眉頭咻地擰起來,她討厭這種彎彎繞繞的問題,比起玄之又玄的道經,她寧願去學掉頭發的算經。

因為算經能得出確切的答案,而道經中的許多東西,都無定論。

蜉蝣見江月白有些惱火,輕笑出聲,“你能到這裏,就說明你應該來這裏,也必須來這裏,是天道的意志,更是你的選擇,我不過是個替天道掌管時間本源的可憐蟲罷了。”

“可憐蟲?時間大道這種東西都被您掌握,怎麽會可憐?”江月白很疑惑,時間大道不知道多少人夢寐以求。

蜉蝣嘆氣,“蜉蝣朝生暮死,雖得道,卻永遠困於一日,雖遨遊時間長河,卻只能做個看客,雖知眾生過去,現在與未來,卻無法吐露分毫,怎會不可憐?”

這句話江月白倒是聽明白了,仔細想想,時間大道這種東西確實很危險,如果有人能夠肆意回到過去,更改一切,那這世界豈不是要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