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斷尾求生

不歸海北方。

那一聲響徹天地的佛號，讓蠍王如臨大敵，丟下江月白便逃了。

江月白差點被埋在地下出不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抱著花盆鉆出地面。

她抖掉一身塵土，從寸草不生的碎石丘上站起，回望南邊戰場，被那朵宏偉壯觀的黃沙金蓮所震驚。

山上寺院就像是一座墳，那黃沙組成的金蓮就生在墳下，祭奠亡靈。

江月白將目光從黃沙金蓮上挪開，看向高空中那道渺小，又無法被忽視的身影。

明明從她這裏看過去，那道身影不足手掌大，卻讓江月白有種注視烈日金輝，逼人灼目的感覺。

那氣勢，讓江月白想起第一次見到太上長老時的情景。

“那是……化神嗎？”

……

戰場上，萬眾俯首，妖獸潰散。

就連那三個未從地下鉆出的元嬰期妖獸都果斷逃離，不敢與化神抗衡。

武宗金丹真人連同其他弟子面色慘白，待在原地不敢動彈。

佛宗眾人心中狂喜，老實合掌拜禮，只因高空那位滿面白須的老者，身披袈裟手握禪杖，是一位佛尊。

大地震動，狂風肆虐，但是任憑若生如何努力，那老和尚只需站在那裏，黃沙金蓮就從頂端開始潰散，沙子如瀑布般傾瀉而下。

“若生，你還不現出身形？”

老和尚輕聲一問，黃沙從地上卷起細長龍卷，直入高空，在老和尚面前匯聚成人形，變回白衣和尚的樣子。

看到他，下方所有人的目光驟然炙熱。

若生雙眼血紅，死死盯著老和尚，聲音從牙縫中擠出。

“當年你不來，今日為何要來！！”

若生曾在他師父處見過老和尚的畫像，按輩分，他得稱呼老和尚一聲師祖，無塵師祖！

“阿彌陀佛，是老衲來晚了，但對於你還不晚，跟老衲回金剛台吧，這也是你師父的願望。”

“你別跟我提他！當初是你們金剛台不要他的！也是你們金剛台見死不救，眼睜睜的看著般若寺滅亡，這麽多年你們不管？現在我要報仇，你又憑什麽要我回頭是岸？”

若生憤怒咆哮，無塵和尚始終平靜。

“當年冥海封印鬼族，老衲與歸元劍宗，天衍宗兩位化神聯手，耗費本源過甚，以至於修為近乎跌落元嬰。”

“老衲這一閉關就到今日，出關才看到你師父寫來的信，他說他收了一個好弟子，說他想把你送到金剛台，送給老衲身邊教導。”

“般若寺出事時，金剛台並未收到任何求救信，後來知道時，已經來不及。這些年老衲雖在閉關，但金剛台曾多次到流沙域尋找般若寺的幸存弟子，到現在金剛台的宗門任務榜上，這條任務仍掛在顯眼處。”

“夠了！”若生打斷無塵和尚，“你現在跟我說這些有什麽用？我師父已經死了，般若寺已經沒了！”

無塵和尚長嘆一聲，“你既知道人死不能復生，又為何要連累無辜？”

“無辜？”若生冷笑，“般若寺的人就不無辜了嗎？他們痛下殺手的時候，是否考慮過無辜？我把這群罪惡的人通通殺了，再建極樂佛土，難道不好嗎？”

無塵雙手合十，“天地萬道，惡者不存，善者長生，起殺心者，自絕天地間，茫茫之中，自有報應。若生，你再這樣下去，會入魔的。”

若生大袖一甩，“佛不渡我，我棄佛入魔！不問世間因果，只求無愧於心！今日你若擋我，我玉石俱焚，也要從你身上踏過去！”

“只要一息尚存，我必滅盡流沙域八大門派上下，在他們的屍骨上重建般若寺，以此祭奠亡魂！”

若生身體散開，卷起黃沙化作成千上萬把屠刀，殺向下方眾人。

“阿彌陀佛。”

一聲佛號，黃沙屠刀在眾人驚恐的目光中，在即將梟首的瞬間無聲散去。

狂風大作，風沙漫天，若生再次聚起黃沙巨手，對著人群狠狠拍下。

勢若千鈞的巨掌再次無聲散去。

一次次聚起，一次次散去。

任憑若生如何努力，都是如此。

“為什麽？到底為什麽？”

無力和絕望在若生心中爆發，無塵和尚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裏，就能像神佛一樣。

讓他多年苦心布置全部白費，讓他什麽都做不了，讓他眼睜睜的看著這群該死的人，從畏懼到輕狂，眼含嘲諷，從無半分……悔意！

佛，為什麽要護著這群惡人！

他的佛，又在哪裏？

“若生，休要執迷不悟，隨老衲回去。”

若生現出身形，白衣勝雪，站在那群手握屠刀，滿身是血的諸派弟子之中，不染纖塵。

若生雙目血紅，眼底帶著幾分濕潤，緊握的拳頭逐漸松開，笑了。

“看來今日，真的不能善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