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奪舍

夜闌入靜,陰雲遮月。

江月白巡視而歸,直奔宋佩兒家,行至村口,看到呂瑩靠在空屋墻外,面色慘白,目光空洞。

“呂瑩你這是怎麽了?”

江月白走過去,呂瑩渾身一顫,受驚般後撤。

“你別過來!”

江月白頓住,遠遠站著看呂瑩,“到底出什麽事了,你為什麽就不能跟我直接說明呢?我可以幫你的呂瑩。”

呂瑩眼眸低垂湧出淚意,不敢注視江月白目光,“幫我?神仙都幫不了我,你算個屁!自以為是,內門弟子了不起了嗎?幫我?可笑!”

江月白皺眉,“呂瑩,你三番兩次用話激我,無非就是想我走,但我已經不是以前沖動易怒的江月白了,你若是有難言之隱,只需看我一眼便好。”

呂瑩拳頭緊握,指甲扣進肉裏,內心掙紮。

最終,她仍未擡頭。

“好,你不說,我去問宋佩兒。”

江月白態度堅決,擡腳便走,與呂瑩錯身而過。

“她快死了!”

呂瑩轉身喊住江月白,緩緩擡頭。

四目相對,呂瑩眼底淚意洶湧,洶湧之下,盡是掙紮與恐懼,她面色愈發蒼白,渾身抑制不住的顫抖。

江月白望著她,她嘴唇抖動,幾番張口才從嗓子裏擠出一絲哀求。

“別去……”

江月白眼神微閃,先一步避開呂瑩目光,垂眸掃視地面,輕笑。

“原來你是不想我看她死前慘樣,給她留幾分面子是嗎?無妨,我去看看她,或許我能治好她。”

呂瑩用力搖頭,可是江月白卻不看她,轉身便走。

呂瑩追上兩步,眼睜睜的看著江月白走向宋佩兒的院子,心中充斥著復雜情緒,想要喊住她,卻再也鼓不起勇氣。

甚至,湧起如釋重負的解脫。

“呂瑩,你就是個混蛋,你是個混蛋啊……”

呂瑩跌坐在地,肩膀劇烈聳動,捂住嘴泣不成聲。

……

推開院門,江月白走進去,環視周圍院墻。

她想起那一年,她跟呂瑩兩個人和泥巴,弄得滿頭滿臉,邊玩鬧邊糊墻。

宋佩兒就好像尋常人家的娘親一樣,嗔怪她們弄臟衣服,還做了蛋羹給她們倆吃。

臨走時,宋佩兒還給她一籃子雞蛋,叫她帶回去給爺爺補身體。

往事歷歷在目,可此時墻縫破敗,再無人修補。

“是月白丫頭嗎?進來說話,咳咳,咳咳咳。”

裏面傳出宋佩兒蒼老疲憊的聲音,江月白走進去,未見宋佩兒,穿過前屋到後院,見地窖木門掀起。

“瑩兒的生辰快到了咳咳,她愛喝我釀的果酒,可是這地窖裏太黑了,月白丫頭下來幫我搬下酒壇子咳咳,咳咳咳,好不好?”

“就來。”

江月白取下寒玉墜,並一顆丹藥塞入袖中,緩步走入地窖。

砰!

地窖的門猛然關上,漆黑暗室未曾點燈,宋佩兒仍是一襲櫻粉長裙,年輕女子打扮,端坐正中太師椅上。

瑩瑩微光從各處一閃而過,潮腐的味道之中有股酒香。

江月白以袖掩住口鼻,喉嚨微動,緩步走向宋佩兒。

“宋師姐,你這是何意?”

地窖已被大陣封閉,她身邊香爐裏煙氣裊裊,也不簡單。

“咳咳咳,如你所見,我快死了。”

江月白遠遠站在她對面,“所以你要找我交代遺言?”

“呵~”宋佩兒輕蔑笑道,“怕是該交代遺言的是你,我這香爐裏是仙生一夢,縱然你是築基修士也難抵抗,普通解毒丹可起不了什麽作用。”

江月白皺眉感應片刻,微微點頭道:“果然厲害,我已經無法調動靈氣,身子發軟了。”

“你不怕?”宋佩兒詫異,江月白表現十分坦然,沒有絲毫緊張害怕。

“怕,我就不會進來。”

宋佩兒眯眼,“所以你是明知道我要做什麽卻還自願進來?瑩兒倒是交了個好友!”

江月白雙腿發軟,後退幾步靠在酒壇子上,“呂瑩贈我三月春光,我必予她四月桃花,她值得。”

“好一個值得,竟讓你連性命也不顧?陶豐年真是教出個知恩必報的好孩子啊!”

“別提我爺爺,他的名字從你嘴裏說出來,叫我惡心!”江月白冷眼以對。

“從前不知道爺爺為何總對你七分防備三分漠視,連你給的雞蛋都不肯收,如今看來,爺爺慧眼如炬,早知你心腸歹毒!”

宋佩兒不屑嗤笑,“說這麽多有何用?現在他死了我活著!若他能有我三分歹毒,早早將你奪舍,豈不是前途大好?”

江月白滑坐在地,渾身癱軟無力,“我爺爺自然與你不一樣,他就算到了最後一刻,也從未有過奪舍我的心思。呂瑩這些年照顧你,你對她當真就沒有一點感激,一點真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