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還治其人之身

深夜,飛鳳林。

霧靄迷蒙,林深不見人,亦不見鹿。

杜仲入深林采藥,徐徐歸來,路過溪流,坐下休息,滿臉哀愁。

三年前,他得築基丹,嘗試築基,卻在緊要關頭心魔劫來,築基失敗還傷了根基。

而今他的壽元不足,需要多加努力,換取延壽丹續命,再來築基。

哢嚓!

枯枝斷裂聲響傳來,杜仲驚起喝問:“誰在那?”

“咳咳咳。”

樹影斑駁,咳喘聲聲,裊裊煙霧從樹後散出,伴著腳步聲,一個佝僂身影逐漸映入眼簾。

杜仲從眯眼到大睜,再到驚恐後退,失聲喊道,“陶豐年你,你不是死了嗎?”

“你我多年老友,你就這麽巴不得我死?”

杜仲心神震顫,這熟悉的聲音,就是陶豐年!

焚心蠱不是應該連他神魂都焚盡,不入鬼道,不可輪回,徹底灰飛煙滅嗎?

陶豐年收起煙杆緩步靠近,“當年你采藥墜崖,我在林中獵殺妖獸正好碰上,看你快死,本想取了你財物就走,如今後悔啊,當初真不該救你。”

杜仲不斷後退,心虛慌亂。

“什麽救我,你最後還不是收了我靈石,別以救命恩人自詡!”

陶豐年笑得嘲諷,步步緊逼。

“好,沒有救命之恩,那提攜之情呢?你那時不過是仙草樓一個辨藥夥計,若不是我將手上靈藥交你販入仙草樓,你如何能一步步爬到藥師的位置上?”

杜仲咬牙,說不出話。

“你不報答也就算了,還與賈秀春聯合毒害我?杜仲,你好狠的心呐!”

“我,我是被逼的!你想活,我也想活,而且那日我分明就跟你說過蠱的危害,也叫你別吃,你自己要吃怪得了誰?”

杜仲繼續後退,陶豐年頓在原地。

“怪誰不怪誰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如何毒害我,我今日便要如何取你的命。”

杜仲慌張後退,腳下踩到東西,低頭一看駭然失色。

落葉之下,火紅色荊棘種子密密麻麻的鋪開,不知有幾千顆。

冷風呼嘯,一股寒意從杜仲腳底直沖頭頂,他驚恐萬狀的拋出護身法器,手持符箓奪命奔逃。

青光起,大陣成。

杜仲狠狠撞在乙木天羅陣的結界上,耳邊傳來種子破殼聲響,猶如火中栗子,噼噼啪啪,叫他頭皮發麻。

陣外,陶豐年坐在橫倒枯樹上,慢慢悠悠取出煙杆,塞上煙絲,眼也不擡。

杜仲各路遁符狂出,奈何大陣嚴密沒有任何死角,便是地下也鋪了小五絕陣,硬如金石不可遁行。

還有一套小亂靈陣,擾亂五行靈氣運轉,法器法術都無法發揮威力。

三陣相連,絕天絕地!

“老陶我錯了,我不想死,你饒了我,只要你饒我一命,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啊,求求你……”

杜仲泣聲哀求,腳下毒火荊棘種子緩慢抽芽,蜿蜒向上,暗紅色火苗閃耀,帶著逼人的灼熱,叫杜仲一點點感受到將死的絕望和無助。

哀求到憤怒,再到癲狂,最後孤注一擲的掙紮。

陶豐年不言不語,取出火折子,點燃煙絲。

轟!

上千毒火荊棘爆開,荊棘藤蔓群蛇狂舞,一瞬擠滿陣中十丈之地,如火如荼。

“啊啊啊!!!”

中品靈石支撐大陣,杜仲掙紮無用,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的慘叫著。

深林靜謐,所有聲響都被隔絕在外圍隔音陣中,唯有易容成陶豐年的江月白可以聽到。

杜仲被擠壓在毒火荊棘中,火毒一寸寸燃燒他身體每一處,陣中空間不夠,荊棘向著他體內刺穿生長,真正的焚心刺骨。

慘叫聲不絕於耳,持續不歇。

江月白面無表情的看青煙從煙杆中彌漫,以陶豐年的樣子默默注視陣中荊棘生長,聽杜仲求饒慘嚎。

她不喜歡酷刑和折磨,出手一向幹脆利落。

此刻,她卻心中快意。

毒火荊棘中有毒火蛛王的火毒,比焚心蠱只強不弱,會讓杜仲始終保持清醒,清晰的感受烈火灼燒的痛苦。

“爺爺,他讓你受的苦,我為你加倍討回來了。”

煙杆中的煙絲靜靜燃燒了一夜,天將明時,最後一絲火光熄滅,陣中早已沒了聲響。

江月白揮手撤陣,纏繞成團的紅色荊棘化作黑灰散落滿地,小綠飛入其中尋找,一無所獲。

杜仲在毒火中煎熬成灰,神魂亦被焚盡。

撕去臉上人皮面具,江月白抓下發套甩開一頭烏發站起,第一縷晨曦穿透樹冠,留下一道道光柱,映出塵埃痕跡。

烏雲遮日終散去,青山雖隱依舊在。

一架烏篷舟沖入雲霄,向著青山之上的天衍宗前行。

南谷事了,今日便回去拿下靈耕師令牌,脫去雜役身份,成為天衍宗外門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