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張宇的往事

見葉飛的神情有些激動,似乎還想爭論,吳士奇趕忙說話,堵住葉飛的嘴。

“走吧,我帶你去看看你班長。”

此話一出,葉飛頓時閉嘴,老老實實的跟上隊長。

拋開他和張宇班長戰士的關系不論,張宇舊傷發作也有葉飛的責任,於情於理都應該去看看。

二人沒走兩步,就和聞訊趕來的張宇撞個正著。

張宇膝蓋上的暗傷在老軍醫的治療下,來得快去得也快,雖然還有些疼痛,但對張宇來說就是小意思。

葉飛叫了聲班長,算是打過了招呼,看向張宇的眼神有些閃躲。

張宇看著活蹦亂跳的葉飛,露出了笑容。

“隊長,我和葉飛單獨聊幾句。”

吳士奇點點頭,找地抽煙去了。

張宇帶著葉飛來到樓梯間,點上一根煙,之後連煙帶火遞到葉飛面前。

葉飛也不客氣,拿出一根,點燃送到嘴邊,深深的吸了一口。

吞雲吐霧間,張宇主動打開了話匣子。

“葉飛,你知道我看見你,想起誰了嗎。”

突然的詢問,令葉飛有些猝不及防,咳嗽了兩聲,剛想老老實實的說不知道,就被張宇打斷了。

張宇明顯不準備得到葉飛的回答,自顧自的說著。

“我看見你啊,我就想起來十年前的自己。”

“我新兵連班長,還沒兩天就給我起了個外號,倔驢。”

“我認準的事,撞破南墻我都得去幹。”

張宇掐著煙,陷入了回憶。

“我那時候體能比你現在強點,強不了太多。”

“但我沒你聰明,被子幾天功夫就疊的有模有樣的。”

“我不行,我班長天天扔我被子,扔到水房,被子又臟又濕,晚上還得接著蓋。”

“睡覺的時候,我躲在被窩裏偷偷的哭,想家,想回家。”

“但也只是想想,不得為爹媽考慮嗎?”

“後來我終於忍不住了,我和我新兵連班長吵了一架。”

眼前的優秀班長居然還有這種歷史,葉飛頓時來了精神,忍不住出聲詢問道。

“後來呢?”

“後來?當然是連累和我同班的戰友一起吃我的掛落啊,熄燈之後在班裏俯臥撐撐到十二點。”

“我班長那天晚上說的話,我到現在都還記得。”

“你爸媽把你交給部隊,部隊把你交給我,我就有責任把你帶成一個合格的兵。”

“你和老子認識才幾天?你以為老子樂意說你?樂意管你?”

“把你自己身為軍人的工作做好,讓別人挑不出毛病,誰能說你,誰敢說你?”

張宇的語氣很是復雜,顯然這段記憶對他來意義深重。

“打那以後,別人五點起床,我三點半就爬起來,不幹別的,就疊被修被。”

“三公裏及格不了,別人周日休息在班裏打撲克下棋,我出去沖圈,沖吐了打掃幹凈接著沖。”

“體能訓練,別人練一組歇一會,我一刻不敢停,什麽時候吹集合哨什麽時候算完,吃飯的時候筷子都拿不穩,得拿勺子慢慢吃。”

“後來結業考核,我是我那一屆的新訓標兵。”

“我班長跟我說,我是他帶過最好的新兵。”

“但後面還有一句,為了我好,讓我兩年兵當完抓緊滾回家。”

“我當時還不知道這話啥意思。”

香煙燃盡,張宇又點上一根,捏在手裏卻沒有抽,繼續說著自己的故事。

“下連了,訓練的時候,老兵在那嘻嘻哈哈,看我們洋相。”

“那我能樂意嗎?約了老兵擒敵對練,一下就給我摁那了。”

“那時候我才知道,部隊裏臥虎藏龍,越不起眼的人其實越厲害。”

“但我不服,憑什麽我們訓練老兵在那看著?”

“他狂?能有老子狂?老子連我班長都不服!”

“半年時間,所有科目,連裏沒有一個老兵比我強。”

張宇拍了拍右腿膝蓋,自嘲道。

“這膝蓋,三級半月板損傷,八級傷殘,就是那時候落下的毛病。”

“我這才明白我班長對我說的話是啥意思。”

“但我不信邪,隊長問我想不想留隊,我二話沒說就答應了。”

“我當時就想,我要是就這麽回家了,這兩年流的淚,流的汗,流的血!算怎麽回事?就這麽過去了?”

“但我在部隊待的時間越長,我就感覺越不對。”

張宇說到這,神情愈發激動,仿佛這些話在他心裏憋了許久,不吐不快。

“因為我有傷,隊裏從來不管我的訓練,考核的時候不拖後腿就行。”

“因為我有傷,有任務的時候,哪怕我主動要求去,隊裏都是一拖再拖,實在沒人了才讓我上。”

“什麽為我考慮,擔心我的身體,什麽我已經很優秀了,有機會讓年輕人多磨練磨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