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含岫啊,”老侯爺站定,“都到晚膳時間了,怎麽不留在頌和苑用了膳再走。”

“下午跟澤哥兒他們去水榭玩,吃了不少小食,暫且還吃不下晚膳,回存曦堂後消會兒食再用膳。”

楚含岫望著面相跟赫連曜有四分相像的老侯爺,想起自己昨天去探查的慶濤樓,“老侯爺您快進去吧,夫人一直在等您呢。”

老侯爺點點頭,“嗯。”

站在原地直到老侯爺進了院子,楚含岫才擡腳,回存曦堂。

夏蘭在頌和苑就憋了一些話,這會兒終於可以說出來了:“少爺,要是侍君知道您拒絕了這麽好的一樁婚事,非得抓著你念一年半載不可。”

那可是安國公家嫡出的公子,對楚家來說,是大大的高攀了!

沈侍君從一年前就開始為自家少爺的婚事著急,怕被夫郎拿捏著,以後找不到好人家。

楚含岫坐在桌案前,把另外兩盞蠟燭點燃,“不,阿爹他會先問少卿表哥長得怎麽樣,脾性如何,要是我照實說,才會念叨我一年半載。”

上輩子亂世還沒來那幾年,他也沒成親,他阿爹雖然念叨,但也沒說什麽。

夏蘭了解沈侍君的脾性,點點頭:“不過少爺,你為什麽跟侯夫人說您十年內不成親啊?”

隨口胡謅楚含岫,“我今年才十六,再過十年也才二十六,那會兒成親也不晚。”

“好了夏蘭,咱們不說這個了,你先出去吧,我寫點東西。”

“是。”

楚含岫把自己做的簡易版炭筆拿出來,再把他裝訂了好幾次的小冊子翻到做標記的地方。

只見這頁紙上畫著幾棟虛實結合的建築,乍一看去,就像縮小的樓閣落在上邊。

要是平安或者夏蘭在這兒,一眼就能看出他畫的就是昨天才去過的慶濤樓,不止他們用膳的榮景樓,還有其他幾座,以及最中間的三層樓閣。

這是昨天從慶濤樓回來後楚含岫畫的,只是才畫了一半,現在他要把另外一半補上,尤其是幾座樓後邊凈手的地方,楚含岫還把裏邊的空間,布置,在旁邊做了標識。

畫了足足半個時辰,完整的慶濤樓才浮現在小冊子上,楚含岫看了看,滿意地放下炭筆,端起旁邊的清茶喝了一口。

他現在住在侯府裏,跟侯夫人感情好,隨便找個合適的由頭,在老侯爺每天進出的道上逛一圈兒,是件很簡單的事。

但凡老侯爺某天沒有按時回府,或者臨時有出府的計劃,他都能發現。

楚含岫希望,有所防備的老侯爺不會再像上輩子一樣,在慶濤樓被燒成焦屍。

合上記了不少只有他一個人知道寫了些什麽東西的小冊子,楚含岫讓夏蘭進來,主仆三人吃了一頓晚膳,乘一會兒涼才回屋睡覺。

第二天,楚含岫是被打雷聲吵醒的。

撐著身體從床上半坐起來,望著窗紙上暗沉的天色,他看了看屋裏的榻上,睡那兒的夏蘭不知何時已經起了,蓋的鋪蓋已經收起來了。

他一邊穿鞋,一邊往身上披了件外袍,剛打開房門,就被吹在身上的風激得打了個哆嗦:“好冷!”

夏蘭端著洗臉水,平安在他旁邊給他撐著傘,兩人從細雨裏走過來:“下了一點雨天兒就冷得不行,小的把初秋那會兒的衣裳都翻出來穿上了。”

“少爺,你快進屋去,我給您找的衣裳在椅子上,別著涼了。”

確實冷,楚含岫胳膊上都起雞皮疙瘩了,點點頭轉身回屋去。

夏蘭跟進來,“少爺,天氣不好,還要去邢大夫那裏嗎?那塊大石頭恐怕坐不成了。”

“去,”楚含岫自己擰了擰洗臉的手帕,白皙的臉在熱乎乎的帕子下變得紅潤,道:“都跟邢大夫約好了,直到咱們回平陽縣,只要沒有特別的事,都要去。”

收拾好了,用了早膳,楚含岫跟夏蘭平安一人一把傘,準備去邢大夫那裏。

就在他們從存曦堂院門出來的時候,旁邊落雲軒的院門也打開了,兩個小廝擡著竹簍出來,裏邊裝著的,全是碎瓷片玉片,後邊兩個小廝手裏還拿著兩張把漆磕掉的圓凳。

“侯夫郎這麽摔下去……公中那兒的東西都快不夠換了……”

“全都是好東西啊,可惜了。”

“你們可別嘀嘀咕咕的了,快把東西擡出去處理了吧,再趕緊把新的拿來——”

最後說話這人發現了剛巧出門的楚含岫等人,趕緊停住話頭,垂著頭給他行禮。

含岫少爺是侯夫郎的弟弟,聽說兩兄弟感情深厚,他們剛才說的話,可算不上好,於是幾人戰戰兢兢地在那裏站著。

從楚含雲被禁足開始,耳朵邊砸東西的聲音就沒停歇過的楚含岫點了點頭,什麽也不說地轉身走了。

邢大夫看著他微微濕的鞋子邊緣:“雨這麽大了,老夫還以為你會差人來說明天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