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勇敢的鴕鳥

金鳴來換梁嘉聿的班, 烏雨墨還有工作,當天晚上就先離開了醫院。

梁嘉聿在病房裏陪了一晚上,早上回公寓休息。

開水倒來放在床邊櫃上冷著, 林知書伸出手請護士小姐紮針。

今天再掛四瓶水, 下午沒問題即可出院。

金鳴剛到不久,哈欠連連。笑著看林知書紮針。

“你不怕疼?”

林知書心情還不錯,搖搖頭:“只要我不看,我就不怕。”

“勇敢的鴕鳥。”金鳴盛贊。

林知書笑起來。

護士小姐掛好吊瓶, 調了速度就出去。

金鳴把椅子拖著靠近床邊, 對林知書小聲說:“對不起。”

林知書眨眨眼:“什麽意思?”

“金瑤的事。”

林知書依舊裝傻:“什麽事?”

金鳴看著林知書, 也笑了出來。

“我要是梁嘉聿,我也喜歡你。不對,我本來就喜歡你。”

林知書看著金鳴的樣子, 又想到昨晚梁嘉聿也問她有沒有要對他說的,再聯想到金瑤的哭聲。

她面容有些局促,問:“你們都知道了?”

金鳴揚眉:“你沒聽到昨晚金瑤是哭著被我拉走的麽。”他眉頭瞬間緊皺,“一路上哭得我心煩意亂。”

林知書看著金鳴, 卻想到昨晚的梁嘉聿。

原來梁嘉聿都知道了。

可林知書心裏沒有半分開心,她覺得好丟臉、好丟臉、好丟臉。

即使金瑤是罵她的,但其實也是戳穿了她。

現在梁嘉聿也知道了,她是一只寄生蟲。

金鳴湊到她面前:“你怎麽一副要哭了的樣子?”

林知書看著他:“……你們……知道金瑤說我什麽了?”

“金瑤昨天以為是你告狀, 梁嘉聿才回來的。所以在外面又把你罵了一頓。”

林知書羞愧地用手捂住臉, 那只掛著水的手受到針的牽連,痛得她又立馬放下。

“我沒臉見你們了。”林知書說。

金鳴笑得不行, 把她剩下的那只手從臉上拉下來。

“金瑤的話你也敢聽進去。”

林知書愁眉苦臉地看著金鳴:“但她說我是寄生蟲, 其實也說的沒錯。”

林知書不敢同梁嘉聿討論這件事,倒是和金鳴可以袒露這些心事。

“她說得其實沒錯, 我就是梁嘉聿的寄生蟲。吃穿住行都是他的,認識的人脈都是他的,就連進萬通也不是我正大光明投遞簡歷進去的。”林知書有些沮喪,“我知道公司裏大家會說我的小話,但我其實真的沒法反駁。說到底,我其實就是什麽成果都沒有。”

赤裸裸地把自己攤開,像是開腸破肚,風吹過來,冷得人瑟瑟發抖。

金鳴說:“有句話我覺得你可能不喜歡聽,但,我也是寄生蟲,金瑤也是寄生蟲。你知道,金瑤從出生到現在只花錢、不賺錢。所以在我看來,做寄生蟲沒什麽問題,只要被寄生的那個人沒有意見。”

林知書沉默了一會:“梁嘉聿也是寄生蟲嗎?”

金鳴也沉默:“……嘉聿哥不是。”

林知書便不再說話。

金鳴無奈地摸摸頭:“你要是和嘉聿哥比,那我真的沒辦法開解你。”

林知書靠在病床上,手攥緊被子。

“你還記得我第一次去你公司嗎?”

“記得。”

“那時候我還說那樣的大話,說我父親去世,我不會再依靠任何人。但是現在看來,我根本就是撒謊精。我利用梁嘉聿的人脈、平台,去站在不是我應該在的高度。”

林知書如今徹底看清自己,她也知道自己和金鳴、金瑤的區別。他們是依靠自己的父母,而父母不會背叛孩子。

但她是依靠梁嘉聿。

梁嘉聿何曾給她承諾過天長地久,他一旦離開,林知書會陷入比父親離開時更可怖的境地。

林知書說:“不聊這個了,聊點開心的。”

金鳴點頭:“那我給你說個開心的,你知道金瑤昨晚為什麽哭嗎?”

林知書思索:“梁嘉聿不可能罵人吧?”

“怎麽可能?”金鳴笑笑,“嘉聿哥就對她說了一句話。”

“什麽?”

“‘我們之後不要再來往了。’他甚至沒叫金瑤的名字。”金鳴說道,“你看,嘉聿哥多愛你,他同金瑤幾十年的情誼,為你也可說斷就斷。”

病房裏,金鳴還在松快地講這些什麽,但是林知書卻已聽不太清。

她應該感到高興嗎?

梁嘉聿這樣在意她,從前他如何對金瑤好,林知書不是沒聽說過。但如今也可一句話就再也不會來往。

她應該感到悲哀嗎?

或許吧。她其實和金瑤並無太大區別。她們的生死一線並非捏在自己的手裏,而是梁嘉聿的手裏。

梁嘉聿要她們生,她們就生。

梁嘉聿要她們“死”,她們就“死”。

病房裏開著充足的暖氣,林知書後背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