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林知書把關於梁嘉聿的一切稱之為“甜蜜陷阱”。並非是梁嘉聿生性浪蕩、喜好甜言蜜語。而是他從始至終都那樣認真。

林知書當然相信, 從今往後的每一年生日,她一定都會見到梁嘉聿。

但是,林知書也從中尋到“陷阱”。

林知書想, 她和梁嘉聿之所以走到今天這一步, 換成任何一個別人都不可能。如果林知書愚鈍、輕易會被甜言蜜語晃動,那梁嘉聿從最開始就不會喜歡她、幫助她。而如果梁嘉聿從來都是一個舉止輕浮的浪蕩男人,那麽林知書也不可能去招惹他。

偏偏是她生性聰穎,而他性情涼薄卻又從未辜負過人。

浪潮越過頭頂, 林知書在短暫的暈眩後重新獲得清醒的呼吸。

梁嘉聿說:“我一定來。”

不是:“我一定在。”

蛋糕切出邊緣清晰的三角, 林知書說:“謝謝你。”

她笑起來。

有時候林知書不知道如何判斷自己的情感, 她讀到過小說中刻骨銘心的愛情,卻也知道自己與衛允分手時內心毫無感覺。

那樣深刻、絕不動搖的情感是真的存在嗎?

又或者其實每個人都知道如何做出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

現實中對不可能的固執被稱為偏執,而非深情。

林知書那樣聰明, 比所有人都清楚。

父親從前說過,梁嘉聿生意下隨意抖落的邊角訂單,可養活數百人的公司幾輩子。

那麽梁嘉聿釋放出來的情意何嘗不是。

不是他太過深情,只是他擁有的足夠多。

說來或許幼稚, 但林知書期盼擁有一百元就願意為對方付出一百元的愛情。

蛋糕體綿密,上面的奶油甜得恰到好處。

林知書收下梁嘉聿給的銀行卡,有錢不拿是傻子。

“多謝梁大菩薩!”她重新用回這些稱呼。

-

第二天,兩人一同用過早餐。

梁嘉聿於中午離開南市。

林知書去了一趟銀行, 那張銀行卡裏有一千萬。

推開玻璃門, 重新走到冷風中。

林知書眯眼看著路的盡頭,風把她的頭發吹得很亂, 但她的心思清明。

把這些利息攢下來, 足夠她輕輕松松地過這一輩子。

但是林知書不會退出那個項目,從前在父親羽翼下無憂無慮成長, 如今不會再犯這樣的傻。

林知書拿出手機,問吳卓今晚去不去自習教室。

十二月中旬,聖誕節的氛圍開始逐漸濃郁。街邊掛上紅色的聖誕老人,七彩燈球旋轉著散發出模糊的光點。

梁嘉聿在聖誕節前夕才回來,林知書收到他的消息。

梁嘉聿:平安夜有安排嗎?

林知書言笑晏晏,回去消息:你問就沒有安排。

梁嘉聿:我有個朋友今年來南市創業,叫金鳴,也是科技公司方向,你感興趣我就帶你一起出來吃飯,認識一下。不需要喝酒,不需要唱歌,位置在世貿會展中心旁邊,你想走的時候我就帶你走。

林知書想,面對梁嘉聿的時候,要如何一直保持冷靜。

他介紹他的朋友,會說姓名,會說要帶她去的原因,會告知她地點。會先給她保證,會叫她一定覺得安心。

他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

林知書從未懷疑過。

林知書:去,我想去。

梁嘉聿:平安夜那天下午我到南市,你幾點可以離開學校,我去接你。

林知書:五點半,可以嗎?

梁嘉聿:可以,到時見,小書。

冬天已來勢洶洶,林知書並非抗寒人群,她喜歡穿厚重的長款羽絨服。

因此內裏可以穿得輕薄,不會覺得被緊緊束縛住。

宿舍裏開著空調,烏雨墨在為晚上的約會化妝。她如今已習得驚為天人的化妝技術,常有隔壁宿舍的女生前來請她幫忙化妝。

平安夜當天下午,林知書宿舍熱鬧非凡。

她自動讓出自己的座位,讓前來化妝的女生有地方坐。

烏雨墨忙得不亦樂乎,一直化到下午四點。

宿舍裏清靜下來,看見林知書坐在床邊敲代碼。

“知書,你晚上也要出門?”

林知書點頭。

“你不化妝?”烏雨墨問。

林知書剛想搖頭,她靜了一下,問:“你可以幫我畫嗎?”

烏雨墨大喜:“正有此意!”

林知書放下電腦,坐到了烏雨墨的面前。

她閉上雙眼,頭發紮至身後,露出一張骨相勻稱、年輕飽滿的面頰。

烏雨墨並未給她畫上過於濃艷的妝容,只是將她的眉眼、輪廓描畫加深。她還年輕,皮膚幾乎挑不出瑕疵。

林知書睜眼,烏雨墨細細給她粘上幾簇極其自然的假睫毛。

最後,林知書從自己的抽屜裏抽出她常用的那一支,霧面桃色。烏雨墨仔細給她塗上。

天色已不太明朗,光線從寢室一側的窗戶稀薄地穿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