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明明是甜美清脆的聲音, 李生禮聽起來卻是如斯恐怖。
此刻,李生禮已經明白了,肯定是李小寒知道了, 知道了他找過幾次李賢東說過繼的事。肯定是李賢東把這個事情告訴了李小寒, 可是李賢東一直像個石頭一樣死不肯答應啊, 這都沒有成的事情……
李生禮心裏,李小寒這個孫女, 一點兒都不像她爹娘,自小就不肯吃虧。以往她未長成,只能不管不顧的嚷嚷兩句,讓人心煩,分家後,翅膀硬了, 一次比一次難搞。
如今, 李生禮看明白了, 她是借此告訴自己, 別打她家主意。
一時間,李生禮後悔不已, 只恨自己為什麽要去跟李賢東說過繼的事, 更恨自己為什麽要分家。如果當初沒有分家, 自己豈不是什麽都不用幹, 便是老太爺坐擁其成。哪裏像現在這樣, 半點便宜沒有占著, 卻要惹了一聲腥。
李生禮心中思潮翻滾, 卻沒有動作。
李賢東也朝這邊看過來了, 目光復雜。
對於自己爹,李賢東曾經敬畏過、渴望過、掙紮過, 可是如今他見識越廣,便越來越覺得他爹的偏心與自私。
就像這段時間,他來回往返平山村與府城,每次回來,他爹都跟他過繼李賢西兒子的事。
是,那個小孩子還小,還不曉事,但是他總會長大,總會懂得誰才是親爹親娘。
他爹一直說為自己打算,可是從來沒有問過他想不想,需不需要。
他不想,他不需要。他不需要李賢南和李賢西的兒子來給他摔盤落土披麻戴孝,他不想,他看見那個家裏每一個人,就想起前半生裏被打壓被排斥,想到分家那一刻的絕望。那時候,那個家裏可有人當他是親人,可有人顧及他一家三口的死活,為自己說一句公道話。
所以,那時候沒有,現在也不必說什麽親人,就像普普通通的親族一樣來往吧。
李賢東不是不知道李小寒找張公子和青幫主回來做什麽,此刻看到李小寒專門叫她祖父來吃飯更確定了三分。
他的女兒這樣聰明,這樣懂事,總是能猜到一切,總是能想到辦法。他還有什麽可以求的呢。
他這個女兒,比兒子能幹多了。
等將來,他年老之後,就找一個沒落的族人過繼,大一點就好,不用從小養起,給一點點家財,想來外人更會念他的好。也不必搭上兩個女兒的親事,有兩個女兒看著,不怕過繼的兒子不給他和王氏摔盤落土披麻戴孝。
“爹,我回來了,一起來吃飯吧。來看看我二女兒,你還沒有看過她呢。”李賢東滿含苦澀的開口,又半帶釋然。
這一開口,有什麽似乎是再也回不去了。
李生禮似有所感,又似乎是沒有。
“賢東,我不請自來喝一杯,你歡迎我這個二伯祖父不?”關鍵時刻,李生義往前撞了一下李生禮,一邊帶著李生禮一起往前走,一邊大聲說話破開了這詭異的氣氛。
李生義人老成精,雖然不知道其中具體,但是也能猜出三分。他這個弟弟,大概是又犯糊塗了。想也知道是什麽,無非是看李賢東生的又是一個女兒,想要插手兒子的家事罷了。
已經分家的兒子,半是掃地出門心死了的兒子,怎麽可能還聽李生禮這個當爹的話。早跟這個弟弟說過,抓好手裏的錢,他還能剩兩個兒子來著。
無非是糊塗,無非是人心不足。
李生義看得透,卻不得不為這個弟弟圓場,不然還能怎麽辦呢,爹娘大哥都故去了,他這個當二哥的還能不幫一把。
再說,鬧得太僵,對大家都不好。對李生禮不好,對李賢東李小寒也不好,有些事,傳來傳去便容易變了味,李賢東李小寒畢竟是晚輩。
“啊,二伯祖父,我剛一直想找你。”李小寒這次的笑容是完全出自真心,甚至她還向前,走到李生義和李生禮面前行了一個禮,方接著說道,“你看家裏這麽多客人來,我爹又久不在家,家裏什麽待客的東西都沒有。所以,還是想麻煩貴前貴前伯,還有家金家銀哥他們,幫我爹整頭豬,也不算失禮。”
請李貴前李貴後幫李賢東的忙,一從輩分上來說也合適,二來先問過李生義的意見,那就是把李生義當敬重的長輩尊敬,禮節上說得過去。
李生義爽快應承道,“那當然沒有問題,他們幾個兄弟,相互幫忙是應該的事。”
這個時候李賢東也從牛車上下來了,走到跟前行禮道,“爹,二伯。家裏客人來了,還得請兄弟們給我幫下忙。”
“成,這算什麽事。”李生義一邊說一邊跟著李賢東往前走,一邊答應得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