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班師(第2/2頁)

宮裏一切仍如之前一般,只是天氣已經漸熱,一路走進來都能聞到隱隱花香,進到歲羽殿的院子裏,更是蓮香清遠。

蘇槐帶著內侍趕著上來伺候著他更衣,許蒓看到院子裏四處都放上了巨大的荷花缸,裏頭種滿了蓮花,綠蓋疊翠亭亭搖曳,花瓣都是雪白如玉雕一般,一塵不染。

許蒓忍不住問:“皇上怎麽喜歡上蓮花了?”

蘇槐悄聲道:“這是皇上供佛用的呢,每日必親手摘取最好的蓮花,供奉佛台前,誦過經,才去早朝。”

許蒓怔了怔,忽然反應過來:“皇上還在齋戒?”

蘇槐含笑悄聲道:“昨日剛好是齋戒的最後一日。幸而大人平安回來了。得了捷報後,皇上去皇廟、去京郊的大悲寺都拜了,還從自己私庫裏撥了銀子,要修廟還願呢,還許了親手抄佛經一百卷。”

他悄悄指了指殿內:“如今正是在佛堂裏抄經呢。您進來急,恐怕沒吃晚飯吧?不如先在外邊用點兒點心,等皇上抄經結束,自然會出來了。”

許蒓滿心內疚,搖了搖頭:“不必,我一會兒和皇上一起用吧。”

他從城外大營來,身上尚且披著軟甲,如今內侍們替他將甲衣長靴等都寬了,換了素絲袍,悄悄進了殿內。

殿內香氣悠然,佛堂凈室設在東側,許蒓慢慢走過去,果然看到謝翊跪坐在佛堂矮幾前,穿著一領素白麻袍,正襟危坐,眉目肅穆,持筆正在抄經,他面容清減不少,眼眶都微微有些陷入,唇色也很淡,但風姿仍如清雪,如今帶上了一絲禪意,越發仙風道骨。

許蒓原本滿心情熱如熾進宮來,此刻看到這一刻,滿心熱火都化成潺潺暖流,又是感動,又是內疚。靜悄悄脫了鞋走進去,同樣跪坐在謝翊身旁,安靜地看著他抄經。

然而他終究是個安靜不了多久的人,雖則在佛堂裏他尚且規矩坐著,但目光卻忍不住從看著謝翊手腕上纏著的沉香念珠,深黑色的珠鏈繞著清瘦手腕,能看到微微凸起的腕骨,修長的手指一絲不苟地執著筆,指節和指尖用力透著點蒼白。

謝翊落筆的字如銀鉤鐵畫,只在他進來同樣跪坐下來的時候頓了頓,但仍然繼續目不斜視地認真抄著經,凝氣沉神,墨跡認真。

許蒓目光卻越來越大膽,挨得也越來越近,謝翊甚至能感覺到隔著薄麻衣對方身體的騰騰熱氣,聞到他身上熏的香,應該是為了進宮特意熏的,而不必看,這家夥必定如今目灼灼似貓,雄赳赳似幼虎,正憋著勁兒翻掌亮爪的要給他看他的戰利品,炫耀他的功績。

謝翊終於嘆了聲氣,低頭看那卷經文,到底用不得了,只能擲了筆轉過眼看許蒓:“蘇槐沒和你說我抄經?讓你在外邊先吃點,非要進來騷擾我清靜做什麽?倒廢了我白抄這半天。”

許蒓委屈看著他:“我什麽都沒做,就陪著您也不行麽。”他看著那經文既沒汙也沒亂,不解道:“這經不是抄得很好嗎?如何就說廢了?”

謝翊避而不談,含糊道:“心不靜。罷了出去吧。”

他起了身,拈了香又拜了拜,這才帶了許蒓出來,問他:“吃了沒?”又看了眼許蒓身高:“好像長高了些?肩膀也寬了些。”

許蒓十分得意:“真的吧?我也覺得我高了!長雲哥也說,就長天哥非要說並沒有。沒吃呢,我陪九哥用膳罷。”

謝翊道:“我還齋戒著,你自己吃吧。”

許蒓道:“九哥哄我,蘇公公說你昨兒是齋戒最後一日。”

謝翊道:“嗯,但是朕之前還發過願,若是你受傷朕還要繼續齋戒,這還沒有驗看過,如何敢擅自破戒?少不得要一會兒仔細看過,才在佛祖跟前有交代。”

許蒓臉上立刻漲了個通紅,左右張望了下,看蘇公公和其他內侍站得遠遠的,悄聲道:“九哥,就之前伏擊那一回受過傷,後來是真沒有了。”

謝翊並不松口:“有沒有卿說了不算,朕要驗身。”

許蒓沒辦法,到底自己氣虛理虧,只能低聲下氣軟語求道:“我看這天氣甚熱,我這一路行來,出了許多汗,未免熏了九哥,不如我陪九哥先去玉棠池洗一洗……再用膳罷。”

謝翊轉眸看他:“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