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逼宮

錦王身後是同樣全身鎧甲的私軍, 手持刀劍,身背劍囊,將寢殿圍了個水泄不通, 鎧甲折射陽光照進寢殿, 房梁上泛著層層波光。

寒風陣陣吹寢殿, 驅散溫暖,還帶著隱約的血腥味。

潤和帝眯起眼睛思量,本該守護在寢殿周圍的千牛衛不見蹤影,應該都已殉職了, 有多久沒聞過這樣濃烈的血腥味了?兩年?五年?

哦,時光荏苒,上次已是十年前。

錦王大步走到潤和帝面前:“陛下,身體如此疲憊, 早該頤養天年了,當太上皇不好麽?”

潤和帝閉上眼睛又睜開, 一副耳背的樣子,仿佛什麽都沒聽見。

錦王淩厲之氣仿佛打在絲麻上,沒有半點回應,實在掃興。

太子也閉著眼睛, 根據外面叛軍的裝備、面容神情,在腦海中模擬出他們闖宮的路線、必經之地、可能的打鬥。

今日是正月十三,潤和帝有口諭, 文武百官今日上朝後就可以連休三日,十七再早朝。現在,他們應該都在放松地吃“廊下食。”

也不知道叛軍沖去廊下時, 百官們是什麽反應?

錦王只打算逼宮,沒打算殺掉潤和帝, 轉而居高臨下地打量太子,眼神像在看死去很久的人,厭惡又憤懣:“九弟,你都這樣了,不安穩待在東宮,還這樣拼命做什麽?”

“非也,九弟時常命懸一線,拼不了。可本王不明白,既然隨時會死,還要死不死地鬧了這麽多次,何不給個痛快?”

“早死早超生,換個好好的身體,何不快哉?”

太子毫不在意,難得反唇相譏:“錦王殿下,如此說來,不如你重新投胎成太子或陛下?”

“你!”錦王生生被噎著了,這個病秧子平日裏溫文爾雅,不曾想牙尖嘴利到這個程度,嗖的拔出長劍架在太子的頸項上,“聽說喜怒憂思悲恐驚,哪一樣都能讓你咆呼?”

太子的眼神投在遠處,仿佛被利劍割肉的另有其人,連呼吸節律都沒變。

潤和帝是歷經過無數次生死的人,自己的鎧甲就有十套之多,仿佛沒聽到錦王忤逆之言,詫異地問:“怎麽?這是打算親自披掛上陣在朱雀大街當街舞《秦王破陣樂》?”

錦王從未覺得這樣屈辱,籌謀兩年多的逼宮,今日一朝得逞,卻被如此蔑視!真是豈有此理!

太子立刻領會潤和帝的意思:“錦王殿下,舞伎的戎裝更輕便合身,你這身太過沉重,還是回去換了吧。”希望錦王好自為之。

潤和帝與太子說得稀松平常,仿佛錦王殿下只是應召入宮顯擺戎裝,然後湊趣說兩句俏皮話彩衣娛親。

錦王出奇憤怒後明白,這是潤和帝與太子的警告,也是最後一次提醒,進退只在一念之間。

進?張天師事發,已被拿下,現成的替罪肥羊;潤和帝和太子正是最虛弱的時候,而他就是護父弟心切的孝子兄長。

上元節前後三日,禁軍十六衛都用在維護燈會遊覽的安全上,也是國都城尤其是長樂宮防守最薄弱的時候,更是每年為數不多可以動手的好時機。

怎麽可以輕易錯過?

可潤和帝與太子一唱一和,生性多疑的錦王戎裝闖寢殿仿佛是個耍百戲的,他們是不是早有準備?或者還有後招等著自己?

不然,他們兩根快燒完的蠟燭,怎麽能如此淡定?

一時間,錦王有些進退兩難,選刀口舔血的進?花費這麽多心血布置的逼宮怎麽能輕易放棄?還是選彩衣娛親的退?這個退也只是緩兵之計!

內侍官明鏡和寢殿的婢女們,內裏驚恐,臉上眼中不顯半分,連叉手禮角度都沒變過。

太子雖然還是有些喘,但張醫師教的吐納法很好用,即使劍刃又壓破了些許皮肉,指尖的紫紺已經消退不少,反正他日常就是這個狀態,別說錦王,滿朝文武都習以為常。

潤和帝在婢女的攙扶下,坐回榻上,精神萎靡中氣還在:“錦王,孤乏得很,退下。”

太子看錦王的眼神就像看愛玩愛鬧的兄長:“錦王殿下,想來是賢妃召你入宮過上元節,許久不見甚是想念,就別在寢殿裏耽擱了。”

錦王胸口仿佛聚著一團惡氣,出不去也咽不下,辛苦謀劃兩年有余,潤和帝與太子卻漫不經心,甚至沒有正視自己,他們真的以為自己不敢動手?

退?退什麽退?今日退走,以後再無翻身之日。

錦王抽回長劍,仿佛浴血沙場的猛將:“陛下,太子殿下,誰舞《秦王破陣樂》帶開刃之劍?”

“既然你們裝聾作啞,那就帶人來給你們醒醒神!”

“你們不同意,本王每隔一刻鐘殺一個人!”

“帶人!”

潤和帝與太子的神情瞬間改變,不用懷疑,錦王第一個人質肯定是體弱多病的皇後!

“是!”殿外叛軍領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