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麗龍主

不是每一個研究生都有暑假,也不是每一個研究生都像學植物的,暑假也要用來出野外上課。

林雙,林農大學生科院植物系準研二學生,導師路崢,目前,正帶著他蠢笨的同期趙徐之千裏迢迢前往他們導師規定的暑假實訓地,位於華國西南方的竼州。

竼州,獨特的山地高原地貌加上維度因素,使得這裏是整個華國唯一一個同時擁有熱帶季風、亞熱帶季風、高原山地三種氣候的壯美城市,一年四季造就無數種神奇景觀,實打實旅遊的好去處。

當地獨特的環境造就了極其豐富的自然生態,其中最讓一個植物人魂牽夢繞的是,目前已知竼州領域內有著超過一萬六千種植物,三千種花卉,要一個個去造訪,窮盡一個植物人一生,也未必能領略完。

林雙他們暑假實習是出野外,對竼州以南河谷林地廣布區域內劃分樣地內的植物,做觀察記錄,這一門課叫植物分類學。

從飛機場坐車到高鐵站,又從高鐵站到另一個火車站,再次到達終點時,路崢派到的越野車已經在等他們。

舒適寬大的越野駛出鱗次櫛比的鋼筋水泥城市群,進入房屋大多不超過十層的鄉鎮,建築大多都是灰蒙蒙的顏色,被今晨下的雨披上一層濕潤。

繼續奔馳,逐漸從水泥路踏上了鄉間歪曲的羊腸小道,地平線之外眺望,是看不盡的蒼翠山色,順山而下的是足以治愈強迫症的梯田,偶爾能看到幾個帶著草帽的人從田間擡起頭,在這壯闊的自然下,人渺小到有些可愛。

只是眼看路況越來越差,一個村子又一個村子的掠過,窗外的景色逐漸荒涼,像無人的野徑,連電線杆子都稀少。

最終,手機信號僅余三格,以為最差也就是住在村裏的林雙有點忐忑了,“師傅,咱們還有多久到?”

司機看一眼導航,“還得一個小時吧。”

明明沒上高原,但林雙覺得自己需要吸氧。

竼州,安城,渠縣,依瑪拉卓山腳下的紮理塔村,一個充斥古樸、淳厚風俗,且少數民族紮堆的小地方。

“路先生,你的兩個學生仔天黑前能到不,從村口進來,還要走一段,村子裏路太繞嘞,到時候來了你叫我,我去村口接他們。”吉木剛從山上扛著鋤頭回來,見到坐在院子裏擺弄從村子周邊收集的草本植物的男人,露出個爽利的笑來。

提前三天來考察的路崢很順利找到了願意帶他們上山的導遊,吉木,一個熱情又壯實的土利族小夥。他不收錢,僅僅是因為路崢租了他們家的屋子,還是個有學問的教書人。

沉浸在這一陣在依瑪拉卓山腳下搜集的禾本植物葉片晾曬工作的高大男人微微擡頭,向吉木道了謝,並沒有多少為師該有的父愛般淡漠道:“他們自己應該能找到。”

作為研究生導師,擒著片樹葉子,看似高冷深沉精英範的路崢並不是一個刻薄push怪,他本碩博都在國外,導師還是業內苛刻至極的諾獎獲得主,想畢業就要硬核讀書,做課題出成績發期刊拿獎一樣都不能少。

路崢猛讀書那幾年三餐都在實驗室解決,連帶跟著之前的博導發現了一些領域內顯著成果,這些東西成功奠定他在國際植物學地位,叫他一回國就被林農大學拋出橄欖枝。

所以,順利從國外畢業回國的路崢正式進入工作崗位後,在一群像是打了雞血似的做課題拉經費的同事中,格外的佛,手下研究生少,課題業務量不重,有時候清閑到能去給本科生上一門大課。

對手底下一個轉專業考進來只為研究生畢業證、一個以為他的課程主要教的是種莊稼除蟲害的兩員大將,路崢也從不強求他們為自己每學期的研究做出什麽貢獻。

指望他們,不如指望自己。

路崢靠著海歸的背景和已知的科研成果,外加他自帶資本組建實驗室,雖然去年才評上副教授的職稱,但已經是生科院少有的PI級別,院裏希望他今年開個項目,招一個博士,成為院裏的金字招牌,被路崢拒絕了。

原因是,如果招了博士,他就沒時間下課後去養蘭花了。

路崢長著一張天妒人怨的帥臉,時尚完成度很高,海外讀書時從實驗室出來喘口氣,上街吃個快餐三明治都有人要塞他名片帶他進模特圈,且這種事屢見不鮮。

誰叫這人帶一些混血感的外表冷峻的像是從財經報上剪裁下來的金融精英,身高191,穿正裝開大G,上課時不苟言笑,冷血又無情,活像外國三級片裏x功能很強的極端教父。

但路崢本質上是個有點佛又愛侍弄蘭花的居家男人。

喜歡植物的人大多有一些共性,比如喜歡安穩,比如耐性好,比如脾氣穩定,比如一些不為人知的顏控。

路崢喜歡養蘭花,別墅有一間專門的溫室,裏面種植了世界各地有名的蘭花,包括從一些收藏家手中買回來還沒來得及起名字的繁殖孤品。這兩年蘭花的價格大跳水,但路崢手裏的,仍舊是能上拍賣行的極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