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章 金闕天神,菩薩賜名

晦暗的天穹之間滿布著黑壓壓的陰雲,暴雨咆哮嘶吼著席卷而至,肆虐於無垠蒼穹之下。

天地之間的生靈無論強弱,皆是紛紛尋了避雨之處,以免遭了這等暴烈天象的荼毒。

村莊邊緣,昏沉的雨幕深處,一道略顯單薄的身影步履蹣跚,在狂風暴雨之間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風雨呼嘯之音似乎在其身側完全沉寂了下來,破舊的鬥笠之下只余了稍稍有些粗重的呼氣聲。

“西方佛境曾有篾言傳遍人間,無論生靈根腳高貴貧賤,若是歷經苦難而向佛之心不減,最終皆可證得佛陀真果。”

殘破的笠布遮蓋之間,帶著諷刺之意的低笑聲混雜在了風雨中,“可如今觀來,這也只不過是用來欺騙世人的謊言罷了。”

此言方落,四面八方的暴雨驟急,無數道迷離扭曲的恐怖黑影隱約現出身來,甚至就連天穹之上的陰雲都暗沉了幾分。

戴著破舊鬥笠的單薄身影停下腳步,在泥濘之中站直了身子,蒼白的唇角勾起一絲冷笑,道:“西牛賀洲不愧是佛境源處,甚至就連暴雨中的天象身鬼都皈依了麽?”

那些可怖的黑影在驟雨之間虛實變幻,數息之後,一尊最為凝實的黑影現出身來,露出了空無一物的虛無面龐,詭異無比的氣息流轉而起,發出了復雜難明的嘶啞低吼。

天象身鬼並非完整的生靈,而是依托於天象規則而生,其心緒詭異不似常人,更是極難與生靈交流。

可如今在這西牛賀洲極西之境,須彌聖山的邊緣之處,這些天象身鬼似乎已經在某些方面,擺脫了天地規則的束縛。

“靈智不全的牲畜,也要在我面前耀武揚威麽?”

殘破鬥笠之下的單薄身影搖了搖頭,根本不見其有何動作,十余丈之外的那只天象身鬼便發出了愈加急促的嘶吼,短短數息之間,這只身形幾乎完全凝實的天象身鬼便直接潰散成了漫天黑影,完全消融在了暴雨之中。

隨著這只天象身鬼真形崩碎,風雨之中那些密密麻麻的黑影亦是陸續退了開去,片刻之間便四散消失,不見半點殘余氣息。

“呼……”

破舊笠布之下傳來一聲嘆息,那單薄身影伸袖摘下鬥笠,露出了一張有些蒼白的清秀面容,“自南瞻部洲洲境邊緣一路行來,如今將至須彌聖山,雖然不至於歷經萬劫,可也總有數百道生死劫數了。”

其雙腳依舊陷於雨水泥濘,粗布道袍袍袖在狂風中翻揚而起,殘破的鬥笠在其指間脫離,落入了腳底的泥水之中。

四周的狂風驟雨依舊沒有半點停歇之意,他並未在意那脫手而出的鬥笠,而是稍稍擡起頭,望向了死寂村莊的盡頭之處。

那處沒有半點風雨侵襲,反而有著陣陣異香彌漫,更有天籟清音縈繞而起,仿佛像是一方人間絕不可見的世外仙境。

身著粗布道袍的單薄身影皺了皺眉頭,面上第一次收起了嘲諷之意,緩緩擡起腳步,繼續在泥濘之中朝著那村莊的盡頭走去。

三丈。

十丈。

五十丈。

他終於走到了漫天風雨咆哮嘶吼的邊緣之處,再往前一步,便是沒有半點烏雲狂風存在的世外仙境,甚至就連前方的尋常草木都充盈著無法言喻的濃郁靈氣,似乎這些草木花靈在一瞬之間紛紛誕生出了靈智。

輕甩粗布道袍袍袖,他擡首定睛望去,心神止不住地震動起來,入目所見,竟是一個讓他神魂都有些驚顫的生靈。

那生靈身著一襲碧青重瓣緞裙,此時正側對著他,遙望著西方極境那通天徹地的須彌聖山。

身著粗布道袍的少年終於完全收起了面上的輕率與嘲諷,神情沉凝,顯然已經認出了這個身著碧青重瓣緞裙的女童。

你以心道驚醒了沉寂的佛,天地之間無量生靈都為你頌歌。

女童自遙遠的須彌聖山之上收回了目光,落在了身著粗布道袍的少年臉上:“憑你,入不了須彌山。”

她的語氣平靜,似乎只是在陳述一件事實。

她的目光雖然依舊在望著道袍少年,可其中卻仿佛蘊藏著天地生滅,萬物枯榮。

她的驕傲,無與人說。

身著粗布道袍的少年怔怔地望著她,微微翕動著嘴唇,卻說不出半句完整的話。

自己一路行來的無數生死劫數,在這個女童面前,仿佛根本算不上可以炫耀的資本,甚至就連她一道平淡至極的目光,都足以擊潰自己全部的心神。

“你便是那個橫渡輪轉重極,登臨靈山天境,與‘佛’論法的女童麽?”

半晌之後,道袍少年定了定神,狠狠甩了甩粗布袍袖,“未曾想到,這等生靈竟會在此處親自等候於我,實在是榮幸之至。”

那身著碧青重瓣緞裙的女童輕輕笑了笑,擡起頭來再次望向須彌聖山,其清美白皙的側臉仿佛刹那間便成了天地的中心:“你曾是昊天金闕之中誕生的先天天神,如今雖然被逐出了三十三天天庭,可也不必自絕於三大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