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白水茫茫,飛雪淩霜

如此可怕的根腳卻只能困於狹小貧瘠的北俱蘆洲極北邊陲,即便以青靈苦修兩百余年的心境修為,一時之間也未免有些失衡。

她對於季月年這裏依然頗有好感,可這好感卻隨著其修為的逐漸提升,有了些許微妙的變化。

夏蟲不可語冰,生靈階位亦是有著高貴低賤之分,即便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凡俗之人,卻也絕不可能去和一只隨手便可碾死的螻蟻對話。

青笛方才極是隱晦地透露出了自己的根腳,季月年卻仿佛根本不曾察覺到此事,讓她的心神深處生出了些許失望之感。

這失望之感一旦誕生,便再也無法抹滅,更會隨著時間的流逝、修為的提升而逐漸加深,最終變成一個絕不可能愈合的可怕裂縫,將青笛對於季月年這裏的好感盡數撕裂開來,一絲一毫都不會留下。

即便是神異至極的通玄心鬼血脈,也根本無法與天地之間六大石胎之一的青靈石胎相比。

青靈石胎一旦開始覺醒,便注定會扶搖直上九重天闕,莫說神宮宿靈之境,即便是只存在於記載之中的陰陽渡境,亦對於青靈石胎而言也根本算不上什麽太難的阻礙。

陰陽渡境乃是淩駕於神宮宿靈之境之上的可怕境界,此境界已經可以初步沾染因果,故而其有著另外一種名稱。

渡因果之境。

青靈石胎雖然在六大石胎之中排名最末,卻依然有著如此通天徹地的造化之能。

而那撼天動地的靈明石胎則更為可怖,甫一誕生而出便是太乙大境的生靈,即便從始至終都不曾修行,極短時間之內也會憑借著石胎之力接連破境,即便位列三十三天天庭的仙籍名錄也不過等閑。

罡風呼嘯之間,天爐之障逐漸自身後遠去,瓊樓側頭看了季月年一眼,道:“季月年師弟,青笛少君對你似乎與常人頗為不同。”

季月年望著鑾駕之前分裂湧動的蒼茫雲層,一縷墨黑發絲在白皙的額前狂亂飛舞,並未開口。

白玉樓的目光則是有些曖昧,笑道:“瓊樓師姐久居於玉台境,卻是有所不知,那青笛少君欲與季月年道兄結為道侶之事,在青欒山脈之中早已是人盡皆知,根本沒甚麽稀奇。”

瓊樓目光有些莫名,道:“青笛少君乃是噬心異鬼血脈,更是白鷺妖君君上的嫡系弟子,而季月年師弟則是燃起四品心火的通玄心鬼血脈,依我看來,這卻是一樁極好的事。”

噬心異鬼屬鬼物,通玄心鬼卻屬靈物,雖其名稱之中皆帶有一個“鬼”字,可實質上兩種血脈卻是大相徑庭,根本不能同日而語。

更何況,無論是青笛還是季月年,真正的血脈都不是“噬心異鬼”亦或“通玄心鬼”。

季月年略一沉默,道:“瓊樓姑娘說笑了。”

白玉樓卻是有些疑惑,道:“瓊樓師姐,季月年道兄為何稱你為‘姑娘’而非‘師姐’?”

瓊樓還不曾開口回答,季月年便取出了一塊冰涼的雪玉令牌,上前遞予立於鑾駕之側的瓊樓,道:“瓊樓姑娘,此乃百年之前雪玉元君君上所賜令牌。”

瓊樓接過雪玉令牌,點了點頭,道:“雪玉元君君上的詔令你都看了?”

季月年目光稍稍沉凝,道:“是。”

“我等行至玉台境還需十余個時辰,季師弟最好提前準備妥當,”瓊樓將令牌收入袖中,輕輕嘆了口氣,“雪玉元君君上此舉雖然有些嚴苛,卻皆是為了太禦聖宗。”

“無礙。”季月年輕輕點頭,徑直回到了鑾駕的左側邊緣,席地而坐,雙目微闔,緩緩沉入了修行之中。

一側的白玉樓卻是有些摸不著頭腦,畢竟他並不知曉瓊樓所持玉台境詔令的內容,只是其心緒流轉之下,隱隱猜到了此事定與六山聖子尊位、太禦聖宗宗門大比有關。

日升月落之間,十余個時辰轉瞬即逝。

白水茫茫,飛雪淩霜。

高及一萬三千余丈的雪玉山峰懸於天穹,其上遍布著晶瑩剔透的蘊靈雪玉,蒼涼冰冷的雪白靈泉自山輪之上環繞流淌,雲霧彌漫之間,兩千余座樓閣宮闕鱗次櫛比,在不時傳來的靈鶴唳叫映襯之下,仿若天上仙境一般。

隨著瓊樓進入玉台境之後,季月年便極為敏銳的察覺到,神宮之中的玄氣運轉竟是逐漸有了些許晦澀。

瓊樓側過頭看了季月年一眼,道:“玉台境之中重布了封靈陣法,如今尚且不曾催動,若是當真運轉起來,即便神海蘊靈之境的生靈都會在短時間內淪為凡俗。”

季月年並不知曉玉台境之中為何要重布封靈陣法,不過聞聽瓊樓此言,其卻是另外想到了一事,擡起頭定定地望著眼前的雪裳少女,道:“瓊樓姑娘,短短百年光陰,你竟是修至了神海蘊靈上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