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玉帶似霜雪

令谷杭有些變色的是,被丟入祭台法陣之內的生靈之中,甚至有著數十個凡俗之人,其中不乏一些未曾及冠的少年少女。

王越陽察覺到了谷杭的異常,側頭打量了他一番,目光忍不住變得古怪起來:“谷杭,你怎麽了?”

“我……無事。”谷杭望著那幾十個面色絕望的凡俗之人,稍稍握緊了手掌,不過在數息之後便重新松了開來。

“谷師弟,你我二人相識已久,季師兄更不是什麽外人,有事直說便可。”王越陽顯然不願與他打啞謎,語氣之中有著些許不耐。

谷杭嘆了口氣,道:“這位惡……尊神神上,喜食生靈的癖好倒是有些稀奇。”

案幾之上的白玉樓再次喝了一杯“延壽之酒”,笑道:“這數百年以來,古印尊神神上向來如此,其口味也是挑剔的很,每次祭典都要各族生靈摻雜著才行。”

季月年見王越陽等人正在觀看祭典,一時半會兒並無離開之意,微微搖了搖頭,重新坐回了鑾座之上,微闔雙目,緩緩沉入了玄海凝煉的修行之中。

不積跬步,無以至千裏;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河。

修行並非一朝一夕之事,每破入一個嶄新的境界,所需要的都是一段枯燥至極的漫長光陰,從來沒有任何捷徑可言。

即便有著一些旁門左道的捷徑,其根基也大多不穩,如此得來的修為仿若水中撈月一般,一觸就碎,根本經不起任何磨煉。

雜役弟子寅時開始種植靈田之時,季月年在修行;那些豪富弟子在山脈之內耀武揚威之時,季月年在修行;外宗天驕在嬌美的女弟子身上耕耘之時,季月年在修行;諸多弟子交頭接耳、觀看著各種熱鬧之時,季月年依然在心無旁騖的修行。

因覺醒了蘊含天地陰氣的通玄心鬼血脈之故,季月年早已辟谷,休憩與進食已經不是必需,即便禦使著青鸞趕路之時,他依然在修習凝練著各種神通,從來都不曾懈怠半分。

轟!

滔天神力席卷而下,一個龐大的黑甲男子身影凝聚而出。

這身影高及百丈,僅僅那碩大無比的頭顱便有著十余丈方圓。

“見過古印尊神神上!”

“見過古印尊神神上!!!”

響徹天地的見禮之聲轟然而起,無論是主祭的白衣少年,還是那宴席之內的近千生靈,此時皆是恭敬無比地低下了頭顱。

黑甲男子的身影顫動起來,其目光望向了壽延道場深處,輕輕點了點頭。

那方向正是壽延上真所居之處。

這漫天遍野的生靈之內,也只有神海蘊靈之境的壽延上真能與這古印山嶽尊神平等對話。

只是壽延上真卻並未出現,甚至就連一絲回應也無。

古印山嶽尊神的虛影也不曾在意,伸出一只大手便抓起了祭台之上的數十個各族生靈,直接丟入了口中。

撕心裂肺的慘叫之聲傳遍山野,卻在數息之後戛然而止,只剩下那如山嶽一般的身影口中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之聲。

谷杭死死地盯著古印山嶽尊神,握掌成拳,甚至就連身軀都有了些許顫抖。

王越陽狠狠拉了他一把,低吼道:“谷杭,你想幹什麽?”

“你不是不知道,我谷家上下數十口人,便是被當成祭品送入了惡神口中!”谷杭緊咬著牙,雙目之內無聲無息地流下淚來,“雖然此神非彼神,可這些惡神卻都該死!我只恨自己無能,眼睜睜地望著這些生靈重復著悲慘的命運,卻沒有任何辦法可以阻止!”

“谷師弟,你需要冷靜一番。”王越陽目露無奈之色,側頭將求助的目光望向鑾座之上的季月年,卻發覺後者早已沉入了修行之中,根本不曾睜開眼睛。

王越陽乃是極為稀少的靈怪之身,自幼便在眾星捧月之中長大,根本無法體會到谷杭此時的心境。

一側的夜溪與白玉樓等人更是目光奇異地望著谷杭,卻因與其並不熟悉之故,並未隨意出言。

尋常鬼物雖然遭人唾棄,可卻也分修為高低,似此處這有著神海蘊靈之境存在的壽延道場,即便其中七成的生靈都是鬼物,這些前來赴宴的生靈依然要小心翼翼,根本不敢露出一絲一毫的輕視之色。

“鬼物血脈。”白玉樓側頭望向兩個離席而來的少女,輕聲開口。

其口中所指之人,正是魚嫣身側的柳清。

魚嫣面色難看無比,三步並作兩步便行至了近前,朝著王越陽與谷杭道:“我等還是盡快離開罷,這祭典實在沒什麽好看。”

顯然,這古印山嶽尊神生食生靈之事,令她內心之中很是反感。

王越陽點頭道:“自無不可。”

谷杭卻依然站在原地,凝目望著那高及百丈的黑甲身影,嘴唇緊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