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唐傳奇

比較起其它導演，楊樹朋有央視作為平台，所以，他可以把《苦竹林》這個劇本直接塞給趙新……

沈旭東很喜歡《苦竹林》。

這個就是翻拍《七武士》，山賊被換成了官軍，武士被換成了山賊。

良心並未完全泯滅的山賊和善良的近乎無知的村民之間的誤解是一個最大的問題。

也是故事的源起！

這電影很尷尬，因為起了個破名字《我的唐朝兄弟》；

更尷尬的是，同档期有一部大爛片《隋朝來客》……

正經點講，《我的唐朝兄弟》是一部蠻不錯的一個片子，不能說特別好，但整體不賴，在很多導演已經不知道如何拍古裝片的大環境下，這部片子給了一個非常好的範本：

盡量尊重歷史。古代人的生活水平可能就是非常窮苦，沒有那麽多的錦衣華服；

喜劇不僅僅是屎尿屁；

完完整整、真真誠誠地講完一個合乎邏輯的故事；

演員演技要及格。

如果還有要求，那就是在前面的基礎上，加一點點驚喜。

《苦竹林》有種又傻又騷的感覺，滿足了所有的幻想，又破滅了所有的幻想！蠢到深處自然萌。

“怎麽樣？不錯吧？”

沈旭東點了點頭：“……不錯，就是有點偏小眾……”

“嗯，確實！”

趙新也點頭……

他好歹做了幾年的制片人，大眾類型、小眾類型還是能分辨出來的！

沈旭東接著道：“我們公司一般只制作主流商業片……”

趙新搖頭：“楊樹朋找了上影，上影方面會出資……”

“那你給我劇本幹嘛？”

趙新拿出了一本書：“王小波的《唐人故事》，你知道嘛？”

“《唐人故事》？”沈旭東接過書，翻看一下簡介：短篇小說集，五個篇章，“舅舅情人”、“夜行記”、“紅拂夜奔”、“紅線盜盒”、“立新街甲一號與昆侖奴”……

“王小波是我很喜歡的作家，這本《唐人故事》取材於唐傳奇，文筆自由不羈，敘事現代洗練……”

見沈旭東很有興致的樣子，趙新接著道：“我一直覺得在古裝影視劇鋪天蓋地的時代，倒是似乎從來沒有人試圖拍王小波的唐人故事，這些像是童話，或者更像是夢，像是靈魂在歷史中的遊走……”

“挺難的……”

“我當然知道難，無論是市場還是技藝，都是個很為難的事。”

“你放這，我看看！”

“嗯，我覺得為我們可以聯合幾家國營制片廠合作一把，先推出一部試試……”

“……你讓我想考慮考慮！”

……

王小波的書，沈旭東當然也讀過。

跟其它讀者不一樣，沈旭東接觸王小波的第一本書是短篇小說《一只特立獨行的豬》……

然後開始大量閱讀！

王小波的作品如果要歸類，勉強也算知青文學，但是跟同時代的知青文學很不就一樣，知青文學嘛，又叫傷痕文學，大量回顧知青生活的作品出現，細膩哀婉，青春的悲情，歲月的蹉跎，被時代戲弄的無奈，被拋棄的感覺，理想的破滅等等……

王小波也算知青類作家，《黃金時代》你改個名字叫‘我的知青生活；下鄉生活裏的女醫生；特殊年代的愛與性；’也是成立的！

寫的真好，裏面有一句話至今記憶深刻——“好危險，差一點愛上你。”究竟是得扭曲到了什麽地步，才會讓愛都成了危險的事？

《黃金時代》，不正常的時代是牢籠，圍剿人心的善意，抗爭的是死人，默默承受的是普通人，順應潮流去作惡保生存的是可憐人，這不是兩情相悅的愛情故事，這是大家都輸了還是得各自生活的悲劇。

生不逢時。

當你意識到王小波不是臭流氓，再看《黃金時代》，會很難過……

扯回來，王小波說過，他寫書第一要緊的事就是“有趣”。

你看他的小說覺得“有趣”就夠了，如果你想得到其它雞湯式的感悟，抱歉，在他這裏你得不到。

他的作品，《黃金時代》、《白銀時代》都有讀過……

《萬壽寺》不行，雖然輕逸有趣，但是反復到第 七 章就不想看了，就像永遠讀不完《命運交叉的城堡》……

咬著牙讀完了《在冬夜，一個旅人》，咬著牙也沒讀完《命運交叉的城堡》……

雖然知道是好的作品，但……寫書需要天賦，讀一本書也需要天賦，有些小說就是看不進去！

《唐人傳奇》是不需要咬著牙就能讀完的。

沈旭東比較喜歡裏面的《夜行記》，僧儒之辯，風趣幽默，言語間盡顯心意，僧不知佛祖，儒不識孔孟，狗屁襪子沒反正，無節操者成基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