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舊事

自從被陳寄北擺了一道,陳父這些年很消停,人沒再來,信也沒再寫過。

陳家另外幾口就更不可能來了,畢竟陳寄北對他這個親爹都沒手下留情。

一晃十三年過去,突然再收到陳父的消息,沒想到就是病危。夏芍有瞬間懷疑過和當初夏萬光那次一樣,是狼來了,想想陳父今年也七十了,又不太敢確定。

而且這次發電報的還是陳慶寶,陳寄北同父異母的那個弟弟。

上次那麽慘,陳家人應該知道就算把陳寄北誆回去,也未必能要到錢。

夏芍把電報拿回去,男人果然很冷淡,掃了眼,就把電報紙丟進了鍋底。

看到火苗舔上紙張,夏芍默了下,“你不回去?萬一是真的呢?”

“是真的,他也有孝子賢孫幫他摔盆、哭靈,用不著我回去打擾。”

陳寄北並不想多談這件事,轉了話題,“我去看看他倆寫沒寫完作業,陪著練會兒口語。”

孩子越大,就越能看出不同來。

承冬性子沉穩,做事專注,從上學起數學就沒扣過分,高中後順理成章讀了理科。半夏性子活潑,反而無師自通有點經商這方面的頭腦,。夏芍準備讓她讀商學。

兩個孩子明年就要高考了,學習抓得嚴,外語方面全是陳寄北在負責。

很多人不理解,覺得她和陳寄北都有工作,將來一個接班進土產,一個進食品廠不就得了。反正不論讀大學還是當兵,回來也就是個全民工,接班同樣是全民工。

只要是全民工,就比招工招來的大集體小集體強,就好找對象。

夏芍也沒法說將來全民工大集體一樣下崗,只笑道:“多學點東西,對他們總沒壞處。”

不理解的人照樣不理解,最終只得出一個結論——他們家有錢。

沒錢誰放著班不接,非要讀什麽大學,一耽誤就是好幾年,還姑娘兒子一起讀。

和夏芍走得近的卻很相信她和陳寄北的眼光,孫清已經決定讓兒子高中畢業後去當兵了,何二立家孩子還小,倒是何雲英的大女兒和承冬半夏一屆,準備學個護士。

沒想到僅僅過了兩天,夏芍就再次收到了陳寄北老家的電報。

這回的電報更短,只有四個字——“舊事遺物”。

誰的舊事?誰的遺物?

夏芍都開始不確定陳父是不是真病危了,提到舊事和遺物,目的性太強。

但她有一種預感,陳寄北會回去。

那樣冷漠的童年,那樣窒息的家,有些事他雖然從來都不提,卻不代表他不想弄個清楚。

果然男人拿著電報沉默半晌,神色難辨,最終還是沒把這張也丟進鍋底,“我回去一趟。”

說著又輕輕一哂,“回去看看他們這麽大費周章,是想唱哪一出。”

“我陪你回去。”夏芍說。

“你就別去了,他們這麽釣我回去,肯定沒好事。”

“我陪你回去。”夏芍輕聲卻篤定地,又重復了一遍,“我們是夫妻,公公病危,我這個做兒媳的理應回去。結婚這麽多年,我也該去給婆婆上個墳。”

或許是那篤定的眼神,或許是那句“我們是夫妻”,陳寄北再次陷入了沉默。

好一會兒他才道:“那就回去。”

隨手把那張電報紙折了起來,“最好明天,省的去晚了,他真死了。”

這話有些嘲諷,但誰也沒資格說他嘲諷得有錯。

兩人收拾東西,請了假,將兩個孩子交給夏母,第二天就坐上了回陳寄北老家的火車。

回去的時候老家正在埋電纜,架電線。東北城市化比較早也比較高,七幾年江城附近的農村就通上電了,老家這邊晚一些,改革開放以後才陸續開始通電。

一別近二十年,陳寄北還清晰記得回老家的路,老家的人卻顯然不怎麽記得他了。

也是,他走的時候還是個少年,又瘦得厲害,如今卻是個三十多歲的成熟男人了。眉眼雖還淡淡的,氣質裏卻滿是沉穩與從容,再沒有了當初的冷漠和尖銳。

兩口子進了村,一路的人或打量或疑惑,都有些好奇哪來相貌、氣質都這麽好的一對夫妻。

陳寄北卻沒急著回家,腳步一轉,敲了敲另一戶人家的門,“陳慶揚在家嗎?”

出來的是個五十左右的婦女,疑惑地打量兩人,“他去看著村裏通電了,你們找他有事?”

陳寄北點點頭,和對方問了具體的位置。

一直到問完離開,對方轉身回院裏,才忍不住嘀咕:“這誰啊?怎麽瞅著有點眼熟?”

陳慶揚倒是對陳寄北還有印象,畢竟去東北接過陳父。

見到陳寄北和夏芍兩口子,他有些意外,又不是特別意外,“你們回來了。”

這讓夏芍不動聲色挑了挑眉,看這架勢,搞不好陳父還真是病了。

果然陳寄北一問,陳慶揚點頭,“安二叔是病了,躺在炕上有一個星期了。”還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