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結婚證

《夜雨寄北》這首詩,上過初中的都不陌生,甚至會背。

可這是教育不夠普及的六十年代,有些跟夏芍同齡的人連字都不認識,更別提古詩了。

陳寄北不禁側眸,“你知道?”

“知道一點。”

這個反應顯然是夏芍沒說錯,夏芍只覺得更不真實了。

念“jibei”這兩個音的字不少,但原書中叫陳寄北的,她只知道一個。

這人是書裏的傳奇人物,男主陸澤濤一生中最大的貴人。

男主遇到他的時候還是個生意剛剛起步的小個體戶,他卻已經白手起家,擁有了上萬員工、數家工廠和好幾條外貿渠道,儼然是當地人人稱羨的首富大佬。

他注意到男主,還是因為男主跟他一個表哥名字很像。

當時他已年逾四十,氣度風姿卻依舊不減,只是提到這個表哥時臉色略有復雜。

後來兩人關系漸近,男主曾經問起過一次,他默了下,才說已經好些年沒見過那位表哥了。

陸澤濤……陸澤同……

夏芍一開始還真沒往這上面想,一來是太巧了,二來據說這位大佬是個工作狂,一輩子沒有結婚。

也有說法說他早年結過婚,但是離了,跟對方再沒有來往。還有人說他受過情傷,喜歡的姑娘嫁給了別人,不然他有權有勢長得又好,怎麽會一直一個人過?

大佬的八卦總讓人津津樂道,反正書裏他一直孑然一身,會培養男主一方面是惜才,一方面也是把男主當成子侄輩看待。

這樣一位大佬怎麽會和她相親?還相成了……

而且書裏大佬風度翩然,沉穩持重又不失風趣,年輕時這麽尖銳冷漠的嗎?

夏芍在等候區的長凳上坐下,還是覺得不可置信,“那個,你真打算跟我結婚?”

“都到登記處了,你想反悔?”

近距離看,陳寄北側臉輪廓愈發分明,眉目深邃冷峻,眉峰裏還藏著一顆小小的痣。

這顆痣夏芍記得書裏提過,還說什麽眉裏藏珠大富貴。

她收回視線,“沒有,我就是第一次結婚有點緊張,多結兩次就好了。”

“多結兩次?”

“反正、反正我就是緊張,你先別說話,讓我靜靜。”夏芍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總覺得男人看她的眼神像要重新審視她。

她其實是怕他反悔。

這麽重要的角色,誰知道身上是不是有什麽單身debuff,會被世界意志主動修正那種。

結果直到兩人在登記窗口出示了介紹信,坐下開始簽字,也沒出什麽意外,更沒人出來反對這門婚事。

倒是登記處的辦事員見夏芍有些神思不屬,遲疑著問了句:“同志,你是自願的嗎?”

“自願的,我們雙方完全自願。”

夏芍趕忙低頭簽名,辦事員拿起公章哐哐蓋好,一張結婚證就這麽新鮮出爐。

這年頭的結婚證還不像後來是紅本本,而是一張印著圖案的彩色紙,類似獎狀。看著上面緊挨在一起的兩個名字和鮮紅鮮紅的公章,夏芍終於覺得真實了。

管他在書裏為什麽單身,既然領了證,兩人就是同一屋檐下搭夥過日子的關系了。

雖然對方過幾年就會嶄露頭角,等改革開放後更是一飛沖天,每天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去工作的路上。可她自己當夠了社畜,又沒說不許別人用生命熱愛工作。

老公家財萬貫還不愛回家,上哪找這種好事?

出來的時候那對鬧離婚的夫妻已經走了,兩人揣好結婚證上車,直接去看房子。

可惜看了幾處都不太滿意,不是太老就是太遠。還有一處又遠又老,街裏的房子早就用上了玻璃窗,它還是紙糊窗。

自來水也沒有,要去附近的水井挑水,就這樣房東還一張嘴就要四塊多的房租。

“明天我去單位問問,看有沒有公房空著。”陳寄北把夏芍送回了招待所。

正好夏芍明天白天想去做衣服,“那就等你下班再說。”

陳寄北沒再說話,看著夏芍進了招待所,調轉車頭離開。

招待所前台的圓臉女招待隔著玻璃看到這一幕,問夏芍:“這就是你來結婚那個對象?”

夏芍姐弟在這也住了好幾天了,和招待所裏的人都混了個臉熟。

不過有些事沒必要說太多,她笑笑沒否認。

女招待面色立馬古怪起來,像是有話要說,又不知該不該開這個口。

“怎麽了?”夏芍停下腳步。

“沒怎麽。”女招待言辭閃爍,“就是我大伯哥和他表哥家住得近,見過幾次。”

這反應可不像只是見過幾次,可看她那樣子,也不打算再說了。

畢竟是陌生人,夏芍不好多問,於是看向她手裏的活計,“這衣服不錯。”

“你說這件啊?今年過年做的,扣子掉了我補補。”

圓臉招待拿小剪刀將線頭剪了,拿起來在身上比了比,才疊好,顯然很是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