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擊劍

廁所外傳來腳步聲,溫西靠在窗台的身子動了動。

“誰?”她低聲問。

“是我。”

溫西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下裙擺,走過去擰開鎖著的廁所門,看到一張熟悉的臉。

不是上班時間,裴寰州沒穿工作服,身上一件簡單白T和休閑長褲,更顯得臉頰雪白,肩膀瘦削,讓他看起來就像二十出頭的大學生一樣。

溫西怔了一下,別開眼,強迫自己不去看他:“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

“我去高三一班找你,駱菀然說你轉到七班了,”裴寰州道,“等我找去七班,你們班同學說你來了頂樓。”

溫西垂下眼瞼:“我還以為你至少二十分鐘後才來,想著冷靜一會兒去校門口接你。”

“當時剛好開車到你們學校附近,給,你要的。”裴寰州將手裏拎著的東西遞過去,有些擔憂地看著她,“不過到底怎麽回事,你怎麽忽然問我要Alpha鎮定劑?”

Alpha鎮定劑是用來緩解易感期症狀的,和腺體抑制劑的功效並不相同。

溫西不知道該怎麽和他說,只好道:“感覺易感期快來了,有點不舒服。”

裴寰州:“腺體抑制劑用了嗎?”

“還沒。”溫西道。

“奇怪。”裴寰州輕喃一聲,眉間有醫生遇到疑難雜症時慣常的探究,“那怎麽突然不舒服?”

按理說,在長期使用腺體抑制劑的情形下,她的易感期不應該這麽快來。

“和發情期的Omega有過近距離接觸嗎?”裴寰州輕聲問。

“發情期的Omega……”

溫西靜了片刻,視線重新定格在他臉上,嗓音卷動洶湧暗潮:“你算嗎?”

裴寰州漂亮的眼睛裏閃過些許意外,他張了張淡色的唇,尷尬道:“我還以為你沒聞到我的信息素呢。”

昨天他喝了很多酒,發情期驟然來臨,又恰逢周末,溫西來他家拿藥物。

還是溫西幫他注射的抑制劑。

清醒過後,裴寰州慶幸自己沒有在她面前太過失態,否則還真不知道往後怎麽同她相處。

溫西眼底的情緒稍顯橫沖直撞,她沒有像他期望地那樣順勢接話,而是伸出手臂,露出一截淡青色的血管:“就當昨天幫你注射抑制劑的回報,這支鎮定劑你能不能幫我打?”

裴寰州更加驚訝地看著她,微微睜大眼:“你今天……到底怎麽了?”

溫西沒說話。

她很少生病,連感冒都不怎麽常有,所以不知道原來身體難受時,心理也會病態到這種地步。

不惜攤開脆弱來獲得對方的關心。

不過很快,溫西便發現這個想法十分可笑。

她看見裴寰州目光長久地落在她臉上後,漂亮的眼睛裏無意識地流露出有些殘忍的恍惚,像透過她在看另一張酷肖的臉一樣。

大約是看出她的堅持,裴寰州嘆口氣,關切地叫她小名:“小七,你長大了,不是小孩子了,不可以輕易讓別人為你做這種事。”

溫西在三年前分化成了Alpha,那時她也只是個半大不小的孩子,不敢跟和任何人說,半夜跑到他家來,哭著問他應該怎麽辦,因為許藺深絕不會容許第二個Alpha繼承人出現在溫家。

溫西的親姐姐溫簌就是這麽沒了的。

作為小有名氣的腺體科醫生,裴寰州動用了層層關系,才找到獨立於聯盟外的國家生產的新型腺體抑制劑,抑制Alpha腺體的同時,能將信息素變得寡淡且不易分辨。

只有在易感期期間,才會露出使用者本來的信息素味道。

後來他成了溫家的家庭醫生之一,溫西每次的腺體檢查情況,都由他匯報給許藺深,以此瞞天過海。

“哪種事?”溫西道,“在醫院做檢查的時候,你不是也為我注射過嗎?”

“可這裏不是醫院。”裴寰州溫柔地摸摸她的頭發,“你也並沒有意識不清,所以這種親密的事,我不能做。”

“……”

空氣靜默幾秒,溫西眼皮半闔,很輕地扯扯唇角,收回手,再擡眸時,那點微末的侵略性已盡數掩去了。

她靜靜地回答:“知道了,嫂嫂。”

溫西走進廁所隔間,撕開包裝,將冰冷的藥劑打進了身體裏,直至藥效發作,將她無處安放又很沒道理的欲望盡數摁下。

周五,下午最後一節是擊劍課。

為了提升學生的綜合素質,國際中學每周都會安排學生們進行競技體育項目的學習,擊劍課就是其中之一。

上學期已經學習了擊劍的理論知識和常規招式訓練,所以老師告訴他們這學期會更注重實戰培訓。

熱身運動後,七班的學生依次前往更衣室,穿戴擊劍裝備。

溫西還沒喪心病狂到去Omega更衣室,便提步去了遠一些的淋浴間。

這會兒不是課後,淋浴間沒人來。

她換好裝備,抱著防護面罩出來,剛拐個彎,一擡眼,和從臨時更衣室出來的程肆打了個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