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奶奶,又下雪了,真漂亮!”

胡秀在窗戶底下放了張矮凳,苗苗喜歡踩在上頭,踮著腳,透過明凈的窗戶觀察外面的世界,這會兒正好趕上第一片雪花飄落下來。

年幼的孩子尚不懂得用優美的詞語來形容眼前的美景,只在感嘆完後,本能用肉呼呼的小手,一遍遍擦拭呼在玻璃上,阻擋了視線的霧氣。

而果果到底是男孩子,且大抵骨子裏就沒什麽浪漫基因。

聽了姐姐的話,立馬撂下手裏的玩具,吭哧吭哧也爬上凳子。

待看清楚窗外的景色後,小家夥頓時皺起了小眉頭,語氣中也帶了氣惱:“奶,雪怎麽天天都來咱家啊?”

他想出去玩,可只要下雪奶奶就不讓。

胡秀正往碗裏裝米粥。

自從有了兩個小東西後,她在吃食上就比往日精細了不少。

今天也不例外,除了白米粥,還攤了蔥花雞蛋餅,小菜則是中午吃剩下的大醬燉豆腐。

聽了龍鳳胎兩極化的童言童語,胡秀心裏好笑,卻也沒有就著這個話題聊下去,她實在是怕了小家夥們沒完沒了的為什麽。

很是熟練的轉移了話題:“小饞貓們別看了,吃飯咯。”

往常聽到吃飯,胃口很好的兩個孩子定然會歡呼一聲跑過來乖乖坐好。

但今天卻有例外,這不,直到胡秀將飯菜全部擺好,孩子們也沒過來。

她剛準備打趣幾句小家夥們這是看到了什麽,肚肚都不餓了,耳邊就隱約傳來了嘈雜聲。

村裏出了啥事?

正納悶著,就又聽到苗苗喊:“奶奶,有人來咱家了。”

胡秀回神,拿了防塵罩蓋了飯菜後快步靠近窗戶。

然後便在漫天的雪白中,瞧見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葶葶!

哪怕對方裹得嚴嚴實實,胡秀還是一眼就認出走在中間的姑娘是兒媳!

她瘦削的面上頓時笑開了花,急匆匆留下句:“傻孩子,是你們媽媽回來了。”後,便快步去到大門處,拉開門拴就往外沖。

而這廂,邁著大步,悶頭往家趕的藺葶,也瞧見了迎接出來的婆婆。

她揮手示意對方進屋的同時,腳下的步伐也更快了幾分。

胡秀不明所以,但心裏頭實在高興,便又大跨步往前迎了迎。

兩廂碰頭,她剛要開口,就被兒媳挽了手。

這是從未有過的親近,胡秀鼻頭一酸,以為孩子在外頭受委屈了。

只是還來不及問詢長短,耳邊就傳來了兒媳的關心:“媽,您身體不好,出來怎麽不披件厚襖?”

“剛才一著急就忘了。”兒媳記掛自己,胡秀心裏自然慰貼,同時也更加肯定對方是個好孩子,跟本就不可能做出卷錢跑路這種事。

其實說句心裏話,胡秀從來也沒想過困住兒媳一輩子,只要對方想改嫁,她這個做婆婆的肯定願意放手,並且會奉上不菲嫁妝。

就像嫁女兒那樣,這是她兒子虧欠人家好閨女的。

前頭她那般著急,一是怕兒媳出了什麽事,二是不希望才犧牲的兒子背上汙名,遭人恥笑。

如今兒媳平安回來,瞧著還會關心人了,胡秀這心裏頭最後一根刺也消了。

正要回頭與親家小舅子寒暄兩句,手臂上就又傳來了一陣拉扯感。

胡秀一頭霧水:“咋了?”

藺葶:“村裏都知道我回來了。”

胡秀更不解了,被動跟著兒媳往回走:“知道又咋啦?”

藺葶抿了抿唇:“一會兒肯定有不少人過來瞧熱鬧,我怕麻煩。”

至於那些個亂七八糟的流言,還是不要對婆婆細說了,省的氣著人。

左右她已經帶著霍嘯的遺物回來,謠言早晚會不攻自破。

胡秀哭笑不得,以為讀書人面皮薄,忙安撫:“村裏都這樣,不喜歡就叫你二嬸應付。”

記憶中,身形瘦小的二嬸陳桂蘭的確生了張厲害的嘴皮子:“那要請她過來嗎?”

交談間,幾人已經進了屋。

屋內點了煤油燈。

本是極昏暗的顏色。

但婆婆將屋裏收拾的很幹凈,昏黃火光下,倒也顯出幾分柔和溫馨。

胡秀正不顧拒絕的給兒媳兩個哥哥泡茶,聞言擺手:“不用,你瞧著吧,人馬上就來了。”

事實上,胡秀的確很了解妯娌。

這不,話音剛落,才關上的大門就被人“碰!”一聲推開。

方才聽人說侄兒媳婦回來了,還跟兩個男人鉆了小樹林,陳桂蘭當即給了嚼舌根的一頓撓,然後呼哧帶喘的一路跑過來。

心裏則想著,若藺家那丫頭真藏了貓膩,她那眼睛就是尺,一瞟、一測,任她魑魅魍魎也得現原形。

但...當視線對上坐在條凳上的兩個男人時,她心底那火氣就像是被戳破的氣球,“唰”一下癟了。

胡秀將泡好的茶水遞了出去,才笑看向妯娌:“桂蘭來了啊?還沒吃吧?正好在嫂子家吃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