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大嫂,今個兒外頭出太陽了,你瞧著了不?”陳桂蘭揣著手,用肩膀頂開門,還沒瞧見人,便朝著屋內喊了一嗓子。

“瞧見了,在天頂上掛了一會兒就沒了。”胡秀正在給果果換褲子,聞言頭也不回道。

這麽多年以來,陳桂蘭已經習慣了大嫂講究的做事風格,老實站在門口剔幹凈鞋上的雪泥,才邊脫身上的襖子邊往屋內走。

待瞧見人,頓時拉下臉哼哼:“瞧瞧,不知道的還以為那藺葶是靈丹妙藥呢。”

胡秀白了她一眼:“好好說話。”

陳桂蘭撇撇嘴:“我有說錯嗎?才得了一天消息吧,你這立馬就有好氣色了。”

她跟梅花那憨貨天天陪著,也沒瞧見個好,忒氣人。

胡秀哪裏不知道二妯娌這是又犯小心眼了。

可她身體本來就養的差不多了,哪裏全是為了兒媳?

不過她懶得與對方磨嘴皮子,橫豎說不過,幹脆俯身將換好褲子的果果遞過去:“幫我瞧著點小東西,剛才一個沒打眼褲子就給尿濕了。”

這話一出,還不待張桂蘭回應,坐到二嬸奶懷裏的果果先不幹了。

三歲的娃娃已經有了羞恥心,他奶聲奶氣抗議:“不是我要尿的,是小鳥鳥自己的主意,它不聽話,果果乖。”

小家夥被養的很好,白嫩胖乎,黝黑似葡萄般的大眼睛,委屈巴巴的瞧著人時,直叫人心肝兒都化了。

不止胡秀被逗得“噗嗤”笑出聲,就連陳桂蘭也顧不上掐尖,抱起孩子就狠狠親香起來:“對對對,嬸奶的果果不哭哦,果果說的沒錯,是小鳥鳥不聽話,你奶胡說八道呢。”

果果滿意了:“奶奶錯了。”

陳桂蘭笑的見牙不見眼:“對,你奶錯了。”

“別亂教孩子。”胡秀笑過一回,便下了炕,拎著尿濕的褲子準備去清洗。

不想一直低頭玩木偶的苗苗小姑娘看了眼雙胞胎弟弟,一點也不懂長輩們善意的謊言,直言說:“果果就是尿床了呀。”

被姐姐無情拆台,剛被哄好的果果小朋友又癟了嘴。

見狀,胡秀還沒什麽反應,格外稀罕龍鳳胎的陳桂蘭先坐不住了,抱著娃就下炕找糖果。

只是剛從高處的罐子裏掏出兩顆糖,屋外就傳來了有些耳熟的聲音:“秀嬸子在屋嗎?”

陳桂蘭皺眉嘀咕:“王家大丫頭咋又來了?”

兩家不相鄰,一個在村頭,一個在村中間位置,外頭還下了那麽大的雪,瞧熱鬧也不是這麽瞧的吧?

胡秀也不懂,但上門是客,總不好閉門不理,便示意妯娌去開門。

對於這些個瞧熱鬧的,陳桂蘭慣來沒什麽好臉色。

她拉開門,撩起細長的眼皮,上下打量著人。

直到對方被凍的又打了個激靈,才慢吞吞讓開半個身子:“是琴丫頭啊?你秀嬸子在屋呢,進來吧。”

王秀琴假裝沒瞧見桂蘭嬸子的不愉,飛快閃身進屋。

不想在外頭凍的太久了,甫一進屋,就被屋內暖意嗆的打了兩個噴嚏。

見狀,胡秀還來不及皺眉,陳桂蘭就先炸了。

她連連往後退兩步還不夠,又側身將抱在懷裏的孩子讓了讓,才不高興道:“琴丫頭你咋回事?傷風了還到處跑,不知道我家大嫂身子骨不好,屋裏還有倆小娃娃啊?”

“哪能呢,我是被熱氣沖的,真要感冒了可不敢過來。”王秀琴可不是真20歲,跟婆家鬥智鬥勇十年,完全不在乎這麽兩句不疼不癢的刺撓,自顧自脫了衣服掛在門口,又嬉笑上兩句,便擡腳往屋裏去。

不想陳桂蘭再次伸手:“哎哎哎,你一個大姑娘家家的,咋這麽邋遢,進屋也不把鞋子收拾幹凈,別給我嫂子家踩臟了。”

王秀琴面上的笑容僵了僵,垂眼看著腳下。

其實鞋子不算很臟,方才屋外敲門那會兒,她就跺過腳了。

想到這裏,她又掃了眼桂蘭嬸子的鞋...確實很幹凈,與自己的對比強烈。

可她最近都是這麽進屋的,怎麽往常不說,偏偏今天挑刺?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地板確實幹凈,到底是全村除了老書記家,唯二鋪了紅磚的。

嘖嘖嘖...要說霍家有錢呢,不說霍嘯每個月大幾十的津貼,就是秀嬸子那十裏八鄉出了名的接生手藝,也是個摟錢的金雞蛋。

再瞧瞧這屋內講究的擺設,怕是城裏的幹部也就這條件了。

饒是她多活了十年,也沒見過比霍家更有錢的。

可轉念一想,只要自己成功嫁進來,這些個好東西就都是她的,王秀琴心底那點兒不快瞬間就煙消雲散。

不僅如此,她還一臉歉意的退回門口,仔細清理起鞋子。

陳桂蘭...

心眼堪比針尖大,自覺被無視了的陳桂蘭渾身汗毛都立了起來,瞬間進入戰鬥狀態。

而完全不知自己被重點針對了的王秀琴再次進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