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許悠妙在上高中之後,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一聽到周斯時喊她“妙妙”,她就心煩。她感覺就像蚊子一直在她耳邊叫。

周斯時沒有意識到這件事,“妙妙、妙妙”叫得還是和小時候一樣順口。他每天騎車上下學,上學前買好兩份早餐帶去學校,路過許悠妙的教室就在窗口喊:“妙妙。”早餐也遞進了窗口。

許悠妙就站起來沖過去,一把拿過來說道:“你不要給我帶早餐了。”

周斯時聞言笑笑沒理會,管自己瀟灑離開。

許悠妙有些惱火,拿著早餐回到了座位,環顧周圍紛紛投來的目光。這樣的場景幾乎每天都會上演。

早自習後的出操,許悠妙跟著同學走出教室,隔壁班的周斯時也走出來,單手插在校褲口袋裏,看到她站定擡手揮了揮又是:“妙妙。”

許悠妙像見鬼了一樣,白了他一眼拉著同學去排隊。

周斯時還是笑笑,一點也不覺得奇怪也不生氣。因為許悠妙哪是現在給他白眼,她無時無刻不在給他白眼。小時候,他很愛哭,上幼兒園都要抓著她的手,她就開始白眼了,一路白到現在。在他眼裏,許悠妙就是毛躁易燃易爆的憤怒小鳥。但許悠妙也很靠譜,他一聲“妙妙”在困難的時候,她能白著眼上。什麽是最好的感情,就是他和許悠妙這種,一點不做表面功夫的真情實感。

許悠妙靈活排進班級隊伍裏,身後的同學蔣茜茜忽然湊上來好奇問她:“悠妙,我聽他們說周斯時家裏很有錢,是不是真的?”

“那要看跟誰比了?跟比爾蓋茨比,他家算什麽?”許悠妙皺皺眉說道。

蔣茜茜被逗笑,她說:“許悠妙,你怎麽講話老是這麽逗?”

許悠妙心想她說的就是實事而已。她想起周斯時他爸周國維自負的樣子,心裏有些憤懣。

蔣茜茜扯了扯許悠妙的袖子,又低聲笑道:“比爾蓋茨他們家現在肯定比不了,不過以後也不是不可能。”

許悠妙用匪夷所思震驚的表情看蔣茜茜,說道:“你是不是沒睡醒,要不要醒一醒聽一聽你自己說了什麽,茜茜?”

“人不就是要胸懷大志嗎?先賺他一個億,以後幾個億幾個億不就很快了嗎?”蔣茜茜笑道。

“賺那麽多錢幹嘛?胸懷大志誰說就是賺錢?”許悠妙說道。

“那幹嘛?”蔣茜茜反問。

許悠妙怔了怔,一時也說不清楚。她下意識回頭往隊伍後面看了看,當她看到一個男生時,她慌忙收回了目光。

蔣茜茜沒發現許悠妙偷看的小心思,還在扯她的衣袖不過已經說起另一件事:“聽說我們班主任李老師在追音樂朱老師。”

“追什麽?老搶人家課上,誰喜歡他?”許悠妙說道。

蔣茜茜又哈哈笑,許悠妙不知道蔣茜茜笑什麽,她沒覺得自己說了什麽好笑的話。站在隊伍前面,她們的八卦對像班主任也是他們的數學李老師,看到兩人嬉鬧,尖聲點名批評她們兩人沒有紀律。

許悠妙打開了蔣茜茜扯衣袖的手忙站好。

隊伍排好,班級按順序下樓,許悠妙在七班,但周斯時所在的八班更靠近樓梯,所以七班總是跟在八班後面下樓。

周斯時在八班隊伍後面,每次下了樓擡起頭剛好可以看到七班隊伍前面的許悠妙,他又要和她打招呼,這次用快樂的眼神。許悠妙則再給他一個白眼。但她下了樓也會習慣性擡頭看一看他們班隊伍後面,她看的男生叫紀堂,高高帥帥,陽光明朗。

這段時間,青少年廣播體操在改版,學校組織學了有一段時間。今天是全校第一次在晨會上一起跳,禮台上選了三個領操員,紀堂就是其中之一。

跳操的時候,許悠妙一直聽到身後的蔣茜茜碎碎念,自說自話在笑:“這動作也太別扭搞笑了,我肯定跳起來很醜很奇怪。”

許悠妙也是這麽想自己的,不過她覺得紀堂就跳得很好,精神飽滿。

早操結束後,政教處王主任在老生常談校規,底下學生認真聽的不知道有幾個。許悠妙也在走神,她的眼睛偶爾會到處看,她想起她小學的時候。

許悠妙在小學的時候,就被父母送到寄宿學校封閉上學,因為那所寄宿學校是周家推薦的市裏教育資源最好的所謂貴族小學,周斯時去那讀書,她也最好去那讀書,不然就要落後了。在那所小學裏,有個生活指導主任,管理帶領著學校的生活指導老師團隊,每次晨會,這個主任都會一直強調生活習慣要養好,一定要勤儉節約,她強調一件件小事,小到上廁所大小號要用幾張紙。許悠妙那時候印象很深刻這件事,以至於她有段時間上廁所只拿她說的大號只用三張紙,擦沒擦幹凈自己都迷糊。對許悠妙來說,這是種無形的馴化,她發現生活裏就到處充滿了馴化,什麽是對什麽是錯都是一條條痕跡,人要順著走那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