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打著大夜燈,將一座雕花閣樓照的通明,古樸的房中亮得出奇。

周襄在戲服外裹了件羽絨服,坐在監視器旁,認真的聽副導給她說戲。現在拍攝組工作人員人基本都各就各位,他們對這位空降的女一號,還是充滿好奇的。

雖然周襄的名字不陌生,但最近除了和緋聞掛鉤之外,給人的印象就是什麽巧克力廣告女生,之類花瓶的即視感。

今天和她對手戲的李承宏老師,也是影圈裏的老戲骨,業內評價頗高。他從椅子上起來,在準備入場前對周襄微笑,她也回以點頭,都說他為人親和還真不是假的。

周襄放下劇本走到場景中,因為裏頭穿得比較單薄,她在一案矮桌後坐定,才脫去羽絨服,遞給邊上的Joey,他拿起就跑出了鏡頭外。

一身杏黃的襯裙外,在白皙如羊脂玉的肩頭輕輕搭著長春色的紗,麗人窈窕身段盡顯,但一雙秋水瞳正出神的想著什麽。

旁人嘆,只可惜美則美矣,缺少了些煙花地女子的媚氣。

仿佛都在心裏已經坐實了周襄這個花瓶的名頭。

陸僑白來到坐下,抱環著雙臂,看見鏡頭裏的周襄,他的表情似乎一點也不擔心。

陸導演頭一點,場記板子一打,四周靜默。

周襄閉上眼又睜開不過瞬間,美人嫵媚的眼角流轉過艷麗的神色,似笑非笑的唇瓣像欲入口而不得的烈酒。她纖細的手指捏起白瓷杯,遞到身旁的男人面下。

李承宏坐如山穩,面色不改的接過酒杯,在他一飲而盡時,美人眼中有利刃閃過之色,又在須臾殆盡,只剩勾人魂魄的旖旎,妖媚到骨髓裏又透著點薄涼。

在此景中周襄有三段台詞,兩長一短,她聲音極盡柔媚,千回百轉的讓人覺得心尖癢癢的。

陸僑白擡手,最後三秒流逝,他喊了聲,“OK——”

聲音回蕩下,一條過。

“換場換場。”陸僑白站起身來自己合上折疊的椅子,揮著手趕人換場。

周襄幾乎是在下一秒恢復本來面目,冷的打牙戰搓著手臂,召喚Joey快拿外套來。在其余人相當驚艷的目光下,Joey神色平常的快速上去把羽絨服遞給她。

在前兩年國內一些電視劇制作的老班底裏,和周襄合作過的同仁,給她的外號就是周一條。

因為在一眾花旦中,她一條過的概率最大。

不過是換成電影拍攝,她有段時間沒有拍戲,不代表不會演。就像一個遊泳健將兩年不下水,突然把他推到水裏,他也能迅速的憑著本能遊動。

再加上這類的角色,周襄從出道以來已經演到麻木了,但給觀眾留下的感官確實深入人心。

擺脫了花瓶的印象,一夜拍了九場戲,直到清晨六點剛過才結束。中間除了她忘詞被陸僑白一頓毫不留情的批評外,還算是順利收工。

副導當著Joey的面稱贊她演技卓越,更誇張的說,她假以時日捧幾個小金人不成問題。Joey謙虛的笑著回答。

心裏想的則是,和她合作的每個導演都這樣說,結果到現在周襄還在二線上掙紮。這些導演說的話,相當於個詛咒啊。

整個劇組連著趕了三天的戲,終於快追上目前影片的拍攝進度。然而這個速度是非常快了,周襄是功勞最大的部分。

然後,周一條這個念起來十分痞氣的外號,算是復活了。

連著拍戲的三天內,她的睡眠時間加在一起也不到十個小時,已經是超負荷運轉了。如果不是因為某人三令五申的要讓周襄休息兩天,陸僑白真想一口氣就趕上進度。

所以當周襄手裏的咖啡被拿走,溫度抽離了手心,她才恍惚的回神,轉頭看著開車的人。

吳鴻生的輪廓在車窗外照進的柔和日光下,他將咖啡放在手邊的置物盒裏。

他看著路況,對周襄說,“別一直喝咖啡,回家洗個蘋果吃,也能提神。”

先不管蘋果到底能不能提神,他說的‘回家’這兩個字,讓周襄抿住了嘴,心底有些溫熱的感覺正在一點點湧上來,像咖啡的香氣裊裊而升。

因為她現在正在做一件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事——

搬家。

亦或是,搬去他家。

吳鴻生拎著她的行李箱率先走上樓梯,周襄慢了一步,看著原本立在這裏的女神斷臂雕像,變成了一個銀箔色的花盆,裏頭插著幾支幹花。

她的新房間沒有陽台,卻有一個可以躺著的窗口,深木色的書櫃,米色的窗簾。床下鋪著羊絨地毯,陽光正堪堪進來,落在地上。

周襄坐在床上,拿起床頭的靠枕抱在懷裏,對他笑,“我還以為要和你住一個房間呢。”

面對她狡黠的笑意,吳鴻生則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拉起她行李箱上的杆,“哦,也對。”

周襄甩開靠枕跳下來,笑盈盈的抱住他的胳膊,討好的說,“我再也不跟你開玩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