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周襄回來的第一件事,先處理了手裏拎著的一袋垃圾。然後打開冰箱,冷光照在身上,絹絲般的寒氣撲面而來。

在她要把金屬罐裝的蘇打水放進冷藏層時,她心中咦了一聲,將它拿到眼前。被電梯門擠壓過,有點凹陷的罐體印著一顆檸檬,上面寫著花體英文單詞beer,怎麽是啤酒。

把啤酒擱到透明的架上,遲遲沒有關上冰箱門,盯著那稍稍變型的易拉罐出神。

如果買錯蘇打水的原因是她太困了,恍恍惚惚的沒有看清包裝。那麽困在電梯裏已經清醒的她,該怎麽解釋,走了兩步又回頭,給人電話號碼的行為。

她搖頭,站直身子順手推上冰箱門,為什麽要想這些,反正沖動都是沒有理由的。

將手機連著充電器放在床下,她換了衣服又重新刷牙洗臉。收拾完自己,她把頭發撩到一邊肩頭,靠著床沿,盤腿在地毯上坐著,目光停留在手機屏幕上。

每隔幾分鐘,她會按亮屏幕,除了電量在加滿,時間的數字在改變之外,沒有任何動靜。

可能吳鴻生也只是一時興起,轉頭就忘了她的號碼,或許根本沒有留心記過。

這麽想著,有點失落。

她立刻直了腰背,猛地甩了下頭,一定是魔怔了。

請你老老實實的睡覺去好嗎,心中的小人對她說著。

可當她準備上床的時候,余光看見窗簾沒有拉嚴實,留著一條空隙。她的強迫症發作,走上去想要拉緊窗簾時,就愣住了。

她手攥著窗簾布,眼前是一點一點的白霜。她呼吸,霧氣撲在玻璃上。

等回過神來,周襄將窗簾向兩旁扯去,是漫天的雪點紛紛揚揚,落在這座城市裏。

她低頭朝下望去,花園裏停著的幾輛車,車頂毫無例外都積了一層灰白的雪,看樣子是下了有一段時間了,她竟然沒有察覺到。

今年的初雪。

緩緩拉上窗簾,房間裏更暗了些。

現在睡不著倒不是因為餓了,而是腦袋裏的藍色多瑙河,就像是單曲循環一樣的播放著。周襄實在受不了了,下了床把書架上的音響打開。

搬家的時候沒動過裏面的CD,是Gabrielle Aplin的一首《salvation》。

昨夜突如其來的降了一場雪,到了早晨就剩下大霧蓋著青灰的天空。

鄭溫蒂怕冷,車裏的暖氣總是開的很大,所以周襄一坐進車裏,就扒掉自己身上的裝備,側身將她咖啡色的厚羊絨外套,扔在後座上。

鄭溫蒂一邊打著方向盤,一邊說著,“你的新公寓真是戒備森嚴啊,值班室電視機裏都在放孟府風雲了,他還要我出示證件。”

大型年代劇孟府風雲的女主,就是鄭溫蒂。

不過,周襄的注意力集中在,鄭溫蒂握著方向盤的手。她袖子略長,還是可以看見纏著手的紗布,只剩手指露在外面。

鄭溫蒂正在拍攝的是小說改編的,都市愛情劇,進組這麽多天來,她們只是偶爾聊兩句微信。今天清晨天都沒大亮時,鄭溫蒂突然打電話來說她這兩天沒排戲,來接周襄去喝咖啡。

她不是沒有留意鄭溫蒂的動向,但是除了鄭溫蒂的粉絲,和原著書粉之間的口水戰外,並沒有看到關於鄭溫蒂受傷的消息。

周襄問著,“你拍的是武打片?”

鄭溫蒂下意識的也看向她自己的手,只是極快的掃了眼,“我……”

“別說你摔的,不信。”周襄打斷她正要說的話。

鄭溫蒂說,“你額頭都可以是摔的,我的手為什麽不行?”

“後來我也實話實話了啊。”

鄭溫蒂目不斜視的盯著路況,半響,才吭聲,“等我喝口咖啡再跟你說。”

掃去積雪的泊油路上凍著一層冰霜,看起來滑不溜秋的。

商業街不允許停車,鄭溫蒂將車停在對面百貨的地下停車場裏。下車前周襄穿上外套,順手把她的圍巾繞在鄭溫蒂脖子上。米色粗線圍巾和鄭溫蒂清純可人的臉,還是挺搭的。

這裏是商業區,只要不是上下班高峰,不到周末街上的行人甚少。

咖啡店外擺著幾把藤條椅,桌上放著一盆假盆栽。漆白的窗口裏嵌著的玻璃上,有白色顏料的塗鴉。綠白相間的雨棚上印著店名,魯文之家。

是鄭溫蒂很喜歡的咖啡店,原因是甜品好吃。

推門進去,一陣麥香混著奶油,不厚不重,剛剛好的撲來。放眼望去,有幾桌椅子都還沒從桌上拿下來,她們大概是今日最早的客人。

周襄找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下,看著鄭溫蒂站在冰櫃前,十分認真的挑選,冰櫃裏頭的甜品由淺到深的色調一個個排著。

在暖氣的包圍下,沒多久周襄就感覺有點熱,脫下了外套掛在椅背上,正好鄭溫蒂已經端著餐盤來了。

映入眼簾的是一份香草慕斯,一塊黑森林蛋糕,兩杯美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