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互咬
通身氣勢淩厲的男人以犬齒碾磨著掌中女子柔嫩的頸項, 橫過一截結實勁瘦的小臂,繞至她身前。
粗糲的指腹虛虛落下,輕搓抹揉在她隨呼吸而深深凹窩的玲瓏鎖骨裏。
女子的喘息漸漸急促, 一副全然掌控與壓制的姿態。
柔軟的纖背被嵌入他硬實胸膛,壓得身子低伏。
她素日裏曾以腹中疼痛為借口欺騙過裴時行無數次,多是在平日不願聽他講枯燥乏味的經文之時。可即便已被騙過千百次,倘若再來一次, 裴時行也依舊會信任她。
但此刻, 眼尾輕濕飛紅的女子緊咬朱唇, 光潔面額上已因方才的掙紮透出薄汗。
蹙眉姿態水光破碎, 若初春梢頭的一枝紅艷凝露。
元承晚此刻的視線僅及於自己的十指, 正死攥在書案邊緣,幾乎用力到泛白。
再往下去, 圓潤高凸的腹部被身後的高出她許多的惡狼穩穩托住。
孕中的女子粉光玉靚, 薄透夏衫下膚光隱現, 若融香雪之姿, 縹緲如仙, 眉間風情綻出近乎神性的輝光。
此刻卻落難人間, 於凡塵惡徒掌中被輕褻把玩。
她一雙藕臂被迫撐在書案上, 打定主意絕不肯發出半聲求饒。
只顫顫闔眸,烏濃如鴉羽的長睫輕抖, 兀自忍耐。
其實頸間痛意並不強烈, 更多的是懲罰與泄憤的意味,可他慢慢廝磨,將這場單方面的侵略拉的無比漫長。
好似要吮出她的滾燙血液, 又好似只是想將她的氣力吮離四肢百骸。
熠熠燭輝映亮滿室,燭心急急躍動於斬霜烏黑華美的劍鞘上, 沉默如昔,已不知天地時光遊走。
元承晚終究忍不住這場漫長的折磨,又開始掙動掙紮。
裴時行的齒陡然重了一瞬,一掌摑在她臀間:“不許掙。”
頸項間的兩相痛意刺激之下,長公主終於撐不住抖戰的雙臂,自唇間泄露哭聲。
她定身原地,體膚猶感熱辣痛覺,幾乎被一瞬震懾。
而後才是不敢置信地回想,裴時行方才怎樣對待她。
什麽清高君子,溫文禮節,說甚不失足於人,不失色於人,他分明比勾欄瓦舍裏最下流的男伎還輕浮。
“你!”元承晚氣得嘴皮子都在顫,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麽。
“你即刻滾出長公主府,本宮再不願望見你。”
她終於自他的桎梏裏稍稍脫身,怒目視向這無恥男子。
裴時行扭過臉去,仿佛如此便可作無知狀,假作自己並未聽到她的驅趕罵話。
可他是作態,她周身的抗拒與厭惡卻是分明。
她仰頭睨著他,沉默地等著他的服輸。
不知在這蕭寂裏過了多久,亦在她的厭惡眼神裏被刺了多久,男人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唇齒無法馴服她一身傲骨。
亦舍不得吮出這狠心女子的血。
他忽然失卻力氣,松開懷中人,連連後退兩步。
方才滾勢滔天的怒火也一同泯滅,已被悶窒於她死寂如海的漠視和輕蔑裏。
“你走罷。”
裴時行的唇色尚且瀲灩,至此亦不肯望她。
只怔怔望向書房四角的金雀平足高腳燈架中的燭火。
娥皇夜寢,夢升於天,無日而明,光芒射目。
她已是神女仙姿,抱月懷光,號為晉陽長公主,乃舉世之明珠。
可卻從不肯予他半分情意。
亦如此間花燭,照不明他眉宇間的昏昏寂寥。
不過強求,不過徒勞而已。
裴時行頹然陷坐在圈椅中,忽而闔眸勾笑,滿是自嘲:“不是惡心我麽?”
元承晚疑目視來,見他仰頭靠坐,喉結輕滾。
似是倦極。
她攏了攏垂掉的鬢發,輕抿紅唇,發軟的手腳漸漸凝聚起力氣,推門而出,半步不曾猶疑。
可如此一夜注定不得安寧。
天將白時,一場急而驟的夜雨陡然侵襲。
晦明不定的雲際似推浪而來,天風浩浩,驟然蓄勢而降,打落滿庭風雨聲。
元承晚一夜未眠,除卻某處猶且隱隱殘留的熱痛之意,更有心頭千般亂緒。
似雜蕪蓬麻,引蔓萬端。
她定定睜著眸,翻覆於軟枕之上。
待聽得雨歇漏盡,終究忍不住披衣坐起,循著曲曲檐廊,行過滿月洞門,去尋了一夜未歸懷麓院的裴時行。
書房內仍是燭火通明,長公主立在檻外,叩門無人,喚亦不應。
她試著輕推了一下,竟未上鎖,隔扇門上格心錯落,順著她手中力道向內退去。
應聲而開。
她正對上裴時行側臉而望來。
那雙素日冷然自持,此刻卻微泛紅的眼中黲黑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