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進擊的小學雞

小雪悠悠落下。

遠處,噠噠的馬蹄響漸漸傳來,洛陽城內燈火初上,大街小巷紛紛歸於沉寂,人群四散中,一匹矯健奔馳的白馬破開夜色,一騎絕塵。

有好事者停在小攤前,直起脖子望了望。

長街盡頭,白馬上的郎君鴉鬢星目,英姿颯爽,一身玄氅擋住了飛雪。其後緊跟著一匹無人騎乘的黑馬,眼見拐彎進了玉犀巷。

來往駐足者不少,皆交耳感慨是誰家郎君英姿。

想起前幾日光景的攤主恍然大悟了一句:“怪說是哪兒來的白玉郎,原來是往玉犀巷梅塢去的。那兒喜宴將近,幾日來貴客盈門。不過我看了這兩天,誰都比不上這位郎君風采出眾!”

“玉犀巷不是只有塊荒園?哪兒來的梅塢。”

“說是原宅的主人薛郎君回來了。他年少離家,近日才回來修葺宅院。這次是要娶新婦過門呢!”

“誒,這我可知道,聽說這位新婦不是別人,正是那位禦前行走的文大人。你說說,這等嬌人兒成親大喜,哪裏不來富貴客!”

……

東都洛陽裏的風聲雖比不上政權中心的長安,但諸如此類風流韻事還是傳了幾耳朵。

比如文家那位嫡長女的親事,東挑西看來來回回折騰了兩三年,最後以“投身為國”的名頭斷然拒嫁,再把她家老太爺氣狠了一次。

當全長安的人都知道文娘子立志報國時,某年某月某日花前月下,這位一心不嫁的文大人卻看上了一名姓薛的落魄遊士。

這下全長安的人又都知道了,文府鬧得雞飛狗跳,文大人誓言非他不嫁,一心想憑閨女婚事邁入頂級士族行列的文夫人哭天抹淚,卻不得不接受白日夢碎的現實——打今兒起,破敗士族文家就要跟落魄遊士掛一根繩上了,可不就是破落戶!

文府羞於行宴,薛遊士掛念洛陽舊宅,兩相合計,婚事很快敲定在洛陽舉行。

……

一聲清脆馬叫,四蹄踏夜的白馬止步。

青年松了幾分力道,手心韁繩落下來,白馬搖晃著轡頭革帶,發出微微響動。

雪下得密了。小門前烏底素匾,梅塢二字龍飛鳳舞。階前掃過一遍雪,露出灰青色的石地。挨著門檐處,臘梅枝探過院墻,疏影橫斜。

“唔。”玄氅下傳來聲兒動靜。

他淡淡垂睫,那幾根瑩白細指搭在衣襟,透了條縫兒。

梅香混著她的氣息,絲絲縷縷爬上來。

她揉著眼睛,打了個哈欠。

“醒了?”

“嗯。”

冷風卷起細雪,飄入他懷。長孫蠻禁不住打了個擺子。她動了動腰,細細的胳膊收緊幾分,本能地往溫暖腹地靠去。

她問:“好冷,下雪了嗎?”

魏山扶吸了口涼氣,壓下身體裏的火熱。

他悶悶應了聲:“沒下多久。南崤道下來時落的小雪。”

“幸好走得早,不然今晚要睡小樹林了。”

“不會的。”

長孫蠻感覺到他那只手臂收了收,試圖把衣裳攏緊些。才睡醒起來吹不得冷風,要是著了涼可就難辦了。

她聽話極了。

蜷在他懷裏小聲問:“為什麽?”

“因為你可以睡我懷裏。”

他的聲音懶洋洋的:“我可以像這樣,繼續帶你趕路。等趕到一處留人的店家,咱們就可以舒舒服服睡屋裏了。”

呆子。

長孫蠻直起腰,從嚴嚴實實的玄氅下露出腦袋。

霜天雰雰,他的臉卻無一絲狼狽,依舊是鋒芒畢露的美麗。目光所及之處,是那顆尖尖喉結,青年垂睫,那道下顎線流暢分明,似不覺眉目上駐足的雪。

她又心疼又好笑,遂問他:“我睡了多久?”

“不久,兩盞茶的時間。”

“哦——”她拉長語調,煞有介事地點點頭,下一息笑盈盈說了句:“怎麽兩盞茶的功夫沒見,阿胥就老了呀。”

魏山扶愣。

卻見她伸出一根手指頭,碰了碰他眉頭。那截柔軟指腹上化開一點雪水,轉眼被她拭在氅上,“喏,這是你老了的證據。不過不用擔心,你是一個幸運的人。”

剛明白她嘴裏“老了”是指什麽,青年臉上有些無奈。

但他還是很給面子的問下去,“怎麽說?”

“因為你遇見了世界上最可愛的小仙女。小仙女是不會嫌棄你的。相反,她還會幫你渡過難關。就像這樣——”

漫天都是細小剔透的雪花。

她攀著他肩頭,撐起身,輕輕吹落他睫上晶瑩碎雪。

“阿胥又變回俏郎君啦。”

魏山扶不得不承認他又被撩了。

神思也就愣了那麽一刹,再回過神,他咬住了她小巧下巴。身下姑娘躲閃不及,生生留了道牙印,淺淺的,但仍惹得她不滿輕呼。他再沒管這麽多,發癢的齒尖廝磨一陣,又舔了舔那道輕痕。

長孫蠻怒:“你你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