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福禍相依
“你今晚真不回去?”
收攤後, 不再是三丫把顧明月送到家屬院門口,而是顧明月把她送到路口,繼續往前走。
“賓館都訂好了, 還有什麽假的?”
遊樂場離家屬院不近,顧明月不想一早急急忙忙的趕路,特意訂了個附近的賓館。
舒舒服服的睡到自然醒,吃飽喝足再去玩兒。
“浪費錢。”三丫白她一眼,但知道她這性格也沒多說, 就是有點兒擔心聞酌。
“不是我說你啊, 你這晚上不回去, 聞酌不回來也就算了。他要是回來了,看見家裏沒人,你就不怕他生氣?”
“他生什麽氣?”顧明月覺得自己有必要跟三丫掰扯掰扯,“他晚上經常不回來, 沒跟我打招呼,我也沒生氣呀。做人得講良心。”
聞酌當然可以夜不歸宿,這是他的自由。而他不能, 也不該有任何的資格去生氣或質疑自己的夜不歸宿。
尊重與信任向來都是相互的。
他是獨立的,顧明月更是。
三丫震驚地看向她:“…你還懂講良心呢?”
都快把阿偉給忽悠瘸了。
“當然講啊, ”顧明月毫不臉紅,依舊振振有詞,“人和人之間的交往都是平等的, 不可以逐漸傾斜成上下高低之勢。不能演變成男人可以夜不歸宿, 而我們則必須成夜的守在家裏,等著他那份可能的回來。這也太不公平了。”
三丫下意識道:“聞酌肯定是有正事, 再說了,繼剛也經常跟朋友一起喝酒。男人都這樣, 你跟他們計較什麽。”
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日子不還得照常過下去麽?
有什麽好計較的?
“不是計較,是我不能讓他養成習慣。”顧明月學著前面小女孩萌萌的樣子,也拿一根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臉頰,兀自笑了。
“他夜不歸宿可以是因為應酬,也可以是朋友聚會等等吧,都隨他的便。只是他不能有一種錯覺,認為無論何時何地都會有人在家裏等他,甚至會有個刻板印象,認為我是因為他而存在,在某個特定的時間內,固定地放在某個空間中,被各種無形的框框約束著。”
“那我可受不了。”
她的夜生活也是很豐富的。
無人能約束。
三丫眉頭不自覺皺起:“哪有你說的那麽誇張。”
“那你就不該對我晚上不回家而感到驚訝。”
男人可以喝酒、聚會、應酬,那女人就更可以了。
家是需要兩個人維護,不能成為束縛女人的枷鎖。
忙了一晚上,顧明月也累了,不再多說,把遊樂場的票遞給她,單方面止住了話題:“明天早上我們在遊樂場門口見?”
“剛開業門口人肯定多,”三丫還是有點怵的,“要不明天我推著紅紅去你賓館找你吧。”
“也行,”顧明月怕她出來的早,又把房間號跟她說了下,“要是門口沒見我,你直接上來敲我的門。”
“知道了。”
三丫望著顧明月遠去的背影,耳邊響起她剛剛說的話,明明是沒什麽道理,甚至說是什麽意義的話,可她偏偏卻又一遍遍回想。
“真邪門了。”她喃喃道。
——
顧明月對自己一向舍得。
哪怕她一共只找到了兩個賓館,但她也必須要給自己安排一個最大的賓館的最好房間。
辦理入住的時候,她想起自己剛來到大城市的時候,沒啥經驗,火車站椅子上坐了一夜,第二天又被人忽悠著去住小旅館。
便宜,狹小,逼仄,走廊潮濕,混雜煙味,墻板不隔夜……外在條件都還能讓她勉強讓人忍受,可有時候最令人惡心的卻是旅館老板,墻面鑿洞,醉酒敲門,甚至還要在隔壁成夜的租個牌局。
那個時候她真的很想摔門離開,可是卻不能,錢已經花了,交了好幾天的房租。所以,她只能拉緊窗簾,堵上墻洞,一道一道地鎖好門,背靠著門後,一遍一遍地抱著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哄著甚至逼迫自己入睡。
明天太陽會繼續升起,而她也必須要養足精力,繼續找工作。
有些日子回想起來至今都會覺得低賤。
直到現在,她都不覺得自己寬恕了那段歲月。因為從那以後,她出門在外,可以不吃飯,但必須要有個好的房間休息。
晚上,前台還很務實地送了她兩袋康某師的泡面,紅燒牛肉味。
顧明月雖然知道這可能賓館的套路,但她還是按鈴花了好幾塊錢買了個飯盒。
重來一世的意義,她只想不斷地圓滿自身,不斷地與藏在時光機裏的自己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