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說開了

晚上洗了澡,清言靠在床頭等著,床帳被撩起來時,他立刻起身,讓邱鶴年背對著自己坐在床邊,細細地給他擦那一頭長發。

邱鶴年的發絲和他的人不太一樣,明明看起來挺冷挺強硬的人,但發絲是柔順的、滑滑的,在指縫間掠過時,涼絲絲的很舒服。

清言小時候就聽外婆說過,頭發軟的人就算看著冷,但其實性子外冷內熱,感覺不太容易接近,但其實心裏軟得很。

頭發擦得差不多幹了,清言就下了地,把兩人的布巾都簡單洗了,掛火墻上晾好。

回到床上時,邱鶴年已經把要看的書找出來了,清言沒坐到他身邊,而是盤腿坐到了他對面。

邱鶴年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有話要說,便把書放下了,也把腿盤了起來,兩人就這麽面對面坐著,互相看著。

清言深呼吸了一口氣,說:“鶴年,我有事想跟你說。”

邱鶴年看著他,嘴唇動了動,說:“是關於你父親的事嗎?”

清言大吃一驚,這才意識到這陣子原主父親並不是放棄了,而是改變了目標,他急急問道:“他找過你?”

邱鶴年點了點頭,說:“他要把當初的禮金還我,讓我放你回家讀書考科舉。”

清言跪坐起身,問:“你是怎麽回應他的?”

邱鶴年如湖水般的目光,漸漸起了波瀾,“我問過你,你說過不想繼續讀書了。”

清言點頭,“是這樣。”

邱鶴年說:“所以,我拒絕了他。”

清言松了口氣,又坐回床上。

就在這時,他聽見邱鶴年繼續說道:“那之後,他告訴我,當初我們成親,你並不是自願的,而是被你繼母設計,被迫嫁給了我。”

清言剛松的那口氣沒等徹底散了,就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兒,這一口氣憋的他眼前發黑,腦子嗡嗡響。

這些天來邱鶴年的種種不對勁,他終於找到了原由。

心裏又是驚慌,又是委屈,清言眼眶發酸,淚水漸漸迷蒙了視線,他低頭想用袖子抹一把眼睛,卻被一只大手抓住了細白的腕子。

他擡頭去看,另一只手已經輕輕托住了他下巴,粗糙的拇指在他眼下撫過,中斷了那串剛落下的眼淚軌跡。

邱鶴年微微嘆氣,感嘆似的道:“皮肉嫩的跟豆腐一樣,粗布擦一下要紅好久,等好不容易不哭了,你還要因為擦得疼了要我抱著哄你。”

清言眉頭微蹙,眼睛還是淚汪汪地,茫然地看著他,琢磨不明白男人此刻的態度,是不是因為原主父親的話,而不再相信自己,亦或是嫌惡了自己。

他現在就很想撲進男人的懷裏,讓他抱抱自己,可是他不敢。

邱鶴年收回給他抹淚的手,清言臉跟著那只手往前傾了一下,又趕緊坐回了,垂下頭來。

“你父親說的是真的嗎?”男人的聲音很平靜,但仔細聽,能聽出其中隱藏著的微顫,“清言,你不要騙我。”

清言雙手握緊了拳,青筋暴露在手背上,哽咽著說:“他說的是真的。”

邱鶴年的雙眸一顫,喉結動了動,一向挺直的肩背一瞬間往後靠了去。

就在這時,清言又說出下一句,“成親那夜,我回答你願意,也是真的。”

邱鶴年的臉上現出疑惑之色。

清言說:“過去那個被下藥擡上花轎的於清言是不願的,花轎到了這裏,被你抱回這個家裏的我是願意的。”

邱鶴年看著他,雙眸裏的神色變幻不定。

清言說:“我知道,你早覺出我身上的不對來,只是我不說,你就一直沒問。如果於風堂沒有找你,剛才我本也打算跟你說這事。”

“於清習不爭氣,他便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希望我回去繼續考科舉。我把他打發了回去,但知道他不會輕易甘心,上次他讓人給我帶話時,說了要想辦法解決你這邊的問題,那之後,我越來越怕他狗急跳墻,會對你不利。”

“再者,我擔憂你知曉繼母下藥迫嫁一事,怕這事成為你我心中一個難以解開的疙瘩,更怕你以為我當初是在敷衍欺騙你。但與其因此被於風堂拿捏,還不如我自己把真相都告訴於你。”

清言擡起頭來,看著他,臉上現出堅決之色,“最起碼,我不受於他的挾制,決定我的命運之人,是你。”

“至於我為何如此,鶴年,我現在不能告訴你原因,也不想隨便編一個理由敷衍你。”清言哽咽著道。

他不知道,如果他告訴了邱鶴年自己是穿越而來後,會發生什麽。

這個世界有它自己的運行規則,清言看起來像是一本書裏主角,但他可能只是這個世界裏的一粒塵埃,渺小地飄蕩著,根本無法主宰劇情發展的脈絡。

他實在太怕自己的出現,沒有將邱鶴年的命運引向光明,反而是引導到了更黑暗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