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藍頭烏

清言一下子就明白了昨天於清習來這裏發瘋的原因。

於風堂這是對二兒子徹底失望了,於是又回過頭來想把於清言找回去,完成他的科舉夢。

周艷良不是好應付的,清言簡直可以想象於家現在一鍋粥似的混亂。

於風堂外強中幹,看著在家裏是說了算的,但實際上那對母子是一條心的,而且家裏的財物都在周艷良手裏把持著。

當初他能把大兒子嫁到柳西村來,不僅是因為他懶得管,也是很難管的了。

就算是原主今天在這,都會看得很清楚,不會選擇這個時機回去。於風堂根本保不住他,更何況穿越而來本就對科舉沒有興趣,對於家更是一點不想沾的清言了。

清言也沒冷臉,沖那貨郎笑道:“麻煩您和老爺子說一聲,清言早已不是過去的那個於清言了,這一年多再沒讀過一頁書,只想好好過日子,以後請不要再打擾了。”

那貨郎還想說什麽,清言從腰間拿出半兩碎銀來,交到他手上,“這位大哥,辛苦您跑這一趟。”

貨郎一見那半兩碎銀,臉上忍不住笑模樣,卻往回推辭道:“這使不得,太多了……。”

清言笑著道:“您收下吧,於家那邊有什麽動靜,還得勞煩您多費心費力及時告知我一聲。”

貨郎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喜滋滋把那半兩銀子塞進了衣袖。

等這貨郎走了,清言臉上的笑容漸漸淡了,眉頭皺了起來。

於風堂的話讓他有些介意,不知後面他還有何打算,只希望他能知難而退,不再糾纏。

……

過了三月,天氣就開始漸漸回暖,人們身上的厚棉襖也大多都脫掉了。

老郎中年歲大了,身上裹得還是跟冬天差不多。

小學徒把邱鶴年和清言迎進了診堂,進門時,他們就見他正和另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下棋。

藥味和焚香的味道悄悄彌漫著,堂內安靜極了,只能聽見棋子落在棋盤的聲音。

兩人沒驚擾兩位老者,就站在一旁,一邊觀棋,一邊等待。

過了一陣,那年歲稍大的老者扔了棋子,冷哼一聲,道:“累了,不下了。”

老郎中笑道:“師兄,你還是這麽輸不起。”

那老者冷笑:“棋下得好有什麽得意,你看不了的病症還不是得求我。”

說著,這老者就忽地站起身,他個頭高大,背脊挺直,步履間毫無老人的那種遲緩,反而步履矯健,雙目炯炯有神。

很快,他就來到了兩人面前,目光在清言臉上身上一掃而過,很快挪到邱鶴年身上。

邱鶴年微微彎腰,雙手抱拳,道:“在下邱鶴年,勞煩您費心。”

老者盯著他看了一陣,讓他來到桌子旁坐下,凝神給他把脈。

老郎中也放下棋子,在旁邊沉默地看著。

清言呼吸都快屏住了,過了一陣,聽見那老者說:“果然如你所說,在脈象上完全看不出異常。”

老郎中點頭道:“所以我疑心是毒,只是行醫這麽久,確實是沒見過邱小兄弟這種病症,實在無法確定毒物到底是什麽。”

聞言,那老者沉吟了一陣,然後讓小學徒把他的工具拿了過來,他凈了手,用針紮入邱鶴年指尖,取了幾滴血出來。

老郎中湊過去看了看,搖了搖頭,沒看出什麽異樣。

那老者推開窗子,將那幾滴血放在陽光之下,這下子,所有人都臉色一變。

因為那本來是紅色的血珠,在午時強烈的陽光下,竟現出隱隱約約的藍色來。

……

邱鶴年身上的毒非常復雜,老郎中之所以無法確定毒性,是因為它並不是某一種確定的毒物,而是多重毒物的混合。

那種詭異的藍色,只是其中一種叫藍頭烏的毒物引發的血色改變,服用這種毒物的人會變得癡傻,嚴重的會完全失去神智。

而邱鶴年失去了記憶,卻又保持著神智,很像是一種故意為之的精準控制。但也可能只是巧合,也許他只是恰巧服用了部分毒藥藥量。

而邱鶴年臉上的傷疤,還有在房事上的不可自控,以及生育上的問題,可能是其他毒物造成的不可控的影響,並不是下毒者的真正目的。

如果下毒者真的在控制毒物的用量,那麽使用其他毒物的目的,就很可能是為了中和藍頭烏的強烈毒性。

也就是說,下毒之人並不希望出現邱鶴年死亡或者失去神智的後果,而目的僅僅是讓邱鶴年失去記憶。

那老者說到這裏時,看了垂著眸子的邱鶴年一眼,又看向清言,嘆了口氣道:“這毒物雖復雜,但耐住性子總能解了,就是年頭多了,恐怕要留下些病根,但邱小兄弟還年輕,身體也健壯,要孩子的事,未必就沒希望了。”

聞言,眉頭一直緊皺的清言才略微松了口氣,看著那老者道:“能解毒就好,其他我們不奢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