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們再試試”

午飯沒在家裏吃,一行人出了門,往戲台那邊去了。

柳西村的戲台還挺有名的,附近幾個村的村民也會過來湊熱鬧,路邊還有賣吃喝和小玩意兒的攤子,連吃帶看帶玩還挺有趣。

兩家人一起在餛飩攤上一人喝了一碗小餛飩,又吃了點亂七八糟的小吃,肚子就很飽了。

在台下看戲時,不時有孩子跑到清言這裏要糖,他口袋裏糖都不夠用了,幸虧邱鶴年替他多帶了些,要不然非得手忙腳亂不可。

蘭姐在旁邊看了,沖她娘笑道:“這些小崽子也是喜歡好看的,美人兒給的糖塊就更甜似的!”可其實她自己這裏來要糖的也不少。

天擦黑時,氣溫降下來了,怕孩子冷,也逛得差不多了,就一起都回去了。

晚上,清言卸了妝洗了臉,燈下,邱鶴年看了他許久。

清言沖他笑,“現在好看還是白天化了妝好看?”

邱鶴年沒說話,眼神卻在慢慢變化,清言站起身,低頭在他唇上輕輕一碰,輕聲說:“要清心。”

說完,笑著走了。

他去了隔壁屋子,在桌面上掃了一眼,臉有點紅,又笑了。

清言昨天把邱鶴年給自己寫的字帖練完後,又另寫了一幅字,今天他再看,果然不出所料,對方把他的字做了批注修改,並且重寫了一遍作為他這次的臨摹字帖。

清言昨天寫的是“言念君子,溫其如玉。在其板屋,亂我心曲。”[注1]他借字帖表情,邱鶴年應該有所領會他的意思,雖然什麽都沒說,但並沒讓讓他的表意落了地不去管,這就有門兒。

清言不急,他可以慢慢來。

練完這幅字,清言想了想,又寫了一幅新的放到桌面上。

初五這天一早,邱鶴年就去鋪子裏了。

春節一過,天氣就漸漸回暖,村民大多以種地維生,趁現在地還沒完全開化,不少人都要打新農具,或者修補舊農具。

邱鶴年到鋪子時,十五六歲的小學徒已經先到了,因今天是年後第一次開爐,並沒像往常早早點燃爐子。

小學徒找出香來,跟在邱鶴年身後,師徒兩給供在鋪子當中的李老君拜了幾拜,上了香,這才開始燒火。

邱鶴年並不信神佛,但鐵匠以李老君作為祖師爺,他便也遵守行規,該做的都做上。

按王鐵匠教他的習慣,爐子燒起來後,他先是打了兩顆元寶釘,之後才給鋪子裏年前送來的農具做修補。

小學徒才在這裏待了不到半年,還在長身體,力氣不夠大,平日裏大都是打打下手,師父在細致地做修補,他就在旁邊盯著看學習,時不時地適時伸手幫忙。

爐子燒起來溫度很高,掄了幾十錘以後,汗水就順著額頭往下流,如果衣袍濕透了,回去路上恐怕要感染風寒,邱鶴年將上半身衣袍脫了下來放好,繼續掄錘。

隨著他的動作,肌肉微微隆起,如精鋼般結實,這是實打實掄錘練出來的,有力卻並不誇張。

小學徒在旁邊一邊打下手,一邊偷瞄師父,在心裏暗暗羨慕,自己什麽時候能長得這麽強壯就能動錘了。

中午就在鋪子裏吃飯,鐵匠鋪旁邊是一家饅頭鋪,除了賣饅頭包子以外,還煮苞米和雞蛋。

邱鶴年給了學徒銅板,讓他買了饅頭和雞蛋,又去另一家店鋪買了些燉得熟爛的筋頭巴腦,兩人一起吃了。

下午又打了一把鋤頭,活還沒做完,但頭一遭,家裏也沒什麽要緊事,邱鶴年卻想提前回去了。

早上他起來時,清言還在睡著,潔白的手臂擁著棉被,長發散落在枕邊,臉頰透著淡紅,柔軟的唇微微張著。

邱鶴年沒敢多看,就下了床鋪。

他習慣性先去了隔壁屋子,去給清言修正新寫的字,或者撰寫新的字帖。

開門進屋前,邱鶴年卻停了腳步,駐足了一陣,才邁步往裏走去。

來到桌前,果然,桌

面上有了新的字。

邱鶴年垂眼去看,清言的字跡已經和自己的越來越像,卻又在細節上有些微妙的不同,彎折處會更圓潤一些。

這種感覺讓他意外地在意,也給他帶來了意外的愉悅情緒。

他拿起那張紙,就看見紙張下藏了一方疊好的絲帕,上面沒有任何圖案,邱鶴年拈起那張帕子,感受到絲帕涼柔的觸感,繼而目光轉向手裏的紙,輕聲念出上面的詩句,“不寫新詞不寫詩,一方素帕寄心知,心知接了顛倒看,橫也絲來豎也絲。”[注2]

這是清言留在桌面上的第三首詩了,之前那兩首意思已經很明了,但邱鶴年故作不知,只按部就班重新謄寫,並標出結構與寫法。

這一次……,邱鶴年沉吟半晌,還是給硯台添了新水,落座下筆,再次謄寫。

到了下午,邱鶴年知道按照清言的習慣,他會在吃完午飯後,小憩一陣,起來後把家裏活做完了,就會去練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