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湯圓真甜

第二天早上,吃過飯,兩人都收拾好,穿上齊整的新衣服,該出發去於家了。

清言打定了主意,走到半路他就裝病復發了,就算裝瘋賣傻,也要死釘在路上,絕不回於家。

邱鶴年將那些東西都用繩子在推車上綁好固定住,然後在車板上放了厚實的墊子和被子,讓他身嬌體弱的小夫郎坐到上面,蓋好棉被,他推上車子就準備上路了。

清言本來說什麽都不肯上去坐,他好歹是個大小夥子,體重不算輕,再說車上還有這麽多東西呢。但邱鶴年堅持,再一個清言打定主意要在半路裝病的,也不會讓對方累到很遠,所以就上去了。

結果兩人剛把門鎖好,清言在車上還沒坐暖墊子,院門還沒出去呢,就有人哐哐敲上了那道木門,兩人互相看了看,邱鶴年就放下推車,走過去開門,清言也從車上跳了下來。

邱鶴年身材高大,清言沒看見來人的樣子,就聽見兩人說話。

那是個中年男人的嗓音,他說自己從鎮上來,是來串親戚的,正好於家人求他給傳個口信,他就過來了。

這人嗓門大,語速也快,很快就把話說明白了。

據他所說,是於家的老頭讓他傳的話,說今天他們就不用回門了,於清習最近要去縣裏參加縣試,家裏事情多,忙不過來,回門的事等以後閑了再說。

於清習是清言同父異母的弟弟,和身為哥兒的清言不一樣,他是於風堂心裏未來真正能光耀門楣、光宗耀祖的心頭肉。

縣試他不是第一次考,考不過父親也不過是嘆了口氣,還是和顏悅色地敦促他好好溫課,下次再接再厲。

於風堂自己當年是考過了院試的,成了正經的童生,但資質有限,後來再沒能更進一步,這是他一輩子的遺憾。

原主從沒真正上過私塾,只靠他心情好時教導一二,但因為天資聰穎,後天也努力,縣試和府試都是一次就過,於風堂對他根本就沒抱什麽希望,見狀,心裏說不上什麽滋味。

繼母心眼壞,幾次枕邊風吹過去,說這哥兒就算考中舉人又怎樣,做了官也不會被委以重任,反倒讓人笑話咱們家家風不好,讓個哥兒出去拋頭露面,況且他也老大不小了,就這麽放在家裏,飯要吃得,還時不時買書買筆墨,家裏哪供得起兩個讀書人啊。

於風堂心裏本來就有私心,這麽一聽,就同意將大兒子嫁出去。

他懶得管家事,就都讓女人操心,盡管對結親對象不滿意,但女人從那個打鐵的手裏要了不少錢財,他也就松了口了。

還配合女人欺瞞大兒子,將即將趕赴院試的他灌了藥,稀裏糊塗地送上了轎子。

轎子被擡走的時候,這老於頭還在後面嘆氣,沖轎子裏的兒子喊道:“我這都是為了這個家好啊,將來你會明白我這個做父親的難處的。”

這話被轎子裏半昏迷的原主聽得一清二楚,轎子走到半路,他就咬舌自盡了。

如今於風堂叫人傳信不讓他們回門,清言心裏想,怕是這個死老頭子自己也心虛,再者應該也是看不上邱鶴年這個兒婿。

不過他心裏並沒有多少氣氛和怨恨,畢竟這是原主的父親,和他無關,而且既然如此,就不用回門了,他就不用厚著臉皮裝病了,節省了很多麻煩。

經過這個事,清言想,以後他要是和於家徹底斷絕關系,也說得過去了。

來送口信的人走了,邱鶴年關上了院門,走到清言面前。

清言低著頭,這個事其實是下了對方的面子,他多少覺得有點愧疚和不安,兩只手在身前不安地使勁互相抓著。

溫熱的大手伸過來,握了握清言的手腕,聲音低沉而平靜,“外面冷,進屋吧。”

回屋以後,邱鶴年讓清言去屋裏躺著,他自己則出去了一趟,再回來時,在廚房裏忙活了一陣後,他端了一碗湯湯水水的什麽進來。

清言從床上爬起來看,就見一只大碗裏白白胖胖五六只湯圓。

邱鶴年把大碗放桌上,瓷勺放進碗裏,說:“村東頭老陳家的夫郎每年都做湯圓,我去要了幾個,你嘗嘗。”

湯圓是在正月十五才吃的,清言不明白這無緣無故的為什麽要吃湯圓,不過他早上因為焦慮確實沒吃飽,就坐下慢慢吃了起來。

他想給邱鶴年也嘗嘗,對方只是搖了搖頭,示意他自己吃。

這湯圓糯糯的,餡料是五仁的,又香又甜,清言吃得很滿足。

等到一碗湯圓吃完了,湯也熱乎乎地喝下去了,邱鶴年端了空碗去刷時,清言望著他的背影,突然了悟,對方應該是在默默安慰他。

清言嫁過來時,就那麽一頂破轎子,連個吹拉彈唱的都沒有。

更是連件陪嫁都不曾看見,就是衣袍也就身上那身,再加上這次連回門都被拒絕了,就算邱鶴年再遲鈍,也應該明白了這個新夫郎在家裏有多麽不被重視,甚至是被苛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