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江玉珣的騎術雖然比不上應長川,但絕對遠遠超過了這個時代的平均水平。

然而昭都官道行人眾多,擔心打擾到旁人他從不會將馬騎得太快。

定烏穆高大草原一望無際。

直到今日,跟隨鎮北軍一起來到這裏的江玉珣終於明白了什麽叫作策馬飛騰。

清晨的草原空氣中滿是寒意,但江玉珣的血液卻已在狂奔中沸騰。

心臟也早早就隨著馬蹄聲一道瘋狂跳動。

這一瞬,他忍不住輕輕回抱住應長川。

淡淡的龍涎香再度將他包裹,應長川把手搭在江玉珣的背後,有一搭沒一搭地輕輕拍動起來。

同時在他的額頭上落下細碎的吻。

草原上的風在這一刻靜了下來。

方才在隨著風輕擺的碧草,似乎也停止了舞動。

整個世界好像被按下了暫停鍵。

幾息後,江玉珣的心跳節奏終於一點點恢復了正常。

感受到禁錮著自己身體的那股力量後,他終於反應過來——此時自己仍在應長川的懷中。

“咳咳……”江玉珣擡起頭,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說,“陛下放臣下來吧。”

說著便把手搭在了應長川的肩上,微微用力試圖將他推開。

鎮北軍就在後方不遠處,隨時可能趕到駐地。

被人撞破這一幕的不安催得他緊張了起來。

誰知應長川非但沒有聽江玉珣的話,反將他抱得愈緊,並不慌不忙地於他耳畔道:“不急。”

或許因為此時正值清晨,應長川剛醒來不久,他的聲音竟比平常還要低沉沙啞。

除此之外,還帶著一陣慣有的慵懶之意。

“……不急?”江玉珣被應長川的話嚇了一跳。

若是被人看到大周天子與尚書令這樣抱在一起,那還像話嗎?

自己倒是無所謂,應長川也不要形象了?

清晨的駐地安靜得只剩下三兩鳥鳴。

話音落下的同時,江玉珣便隱隱約約聽到了一陣馬蹄聲。

江玉珣終於擡起了頭,他遠遠看到——鎮北軍眾人已經出現在了地平線那頭,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來到此處。

他的心情愈發忐忑,嘴上念叨的內容也在不知不覺中從“陛下”變成了“應長川”。

“快快快!”江玉珣一邊盯著遠處身披戰甲的鎮北軍,一邊著急了起來,“應長川,放我下來——”

他的聲音並不大,但還是清清楚楚的傳到了不遠處另一頂軍帳旁。

站在氈簾旁的定北大將軍瞬間倒吸一口涼氣。

這,這是什麽情況?

江大人怎麽敢直接叫陛下名字?!他就不怕陛下生氣嗎?

定北大將軍本能地驚懼交織,並攥緊了手下的簾子。

清晨的冷風撲面而來。

吹向了穿著一件單衣站在門口的他。

下一刻,刺骨的寒意終於讓他清醒了過來——

叫名字算得了什麽?

如今江大人已在陛下的懷中!叫不叫名字還重要嗎?

天呐……

眼前兩人一個是自己的頂頭上級。

另一個則是故交、同僚之子。

兩人年紀差的雖然不算大,但是在定北大將軍眼中卻像是差了輩般。

……這一幕對他造成的沖擊不可謂不大。

常年從軍養成的的危機感告訴他,自己應該趁著陛下沒注意到此處的時候立刻回到軍帳中,並裝作無事發生。

可是定北大將軍卻似被凍在原地一般半天都挪不動步子。

他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

會不會是自己多想了?

天子和江大人有沒有可能並不是這種關系?

然而幾乎是這念頭冒出來的同一瞬,便被他自己否了個幹凈。

若是自己沒有記錯的話……江玉珣就是蘭澤郡人。

蘭澤郡地處大周邊陲,放眼全郡唯一能與陛下有關聯的人或許只有江玉珣這一個人。

自己哪裏都猜對了,唯一錯的一點竟是……陛下心上人的性別!

又一聲“應長川”落在了定北大將軍的耳邊。

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天子小心翼翼地將一吻落在了江玉珣的鬢邊。

定北大將軍的呼吸瞬間一窒,他終於如夢初醒般以最快速度退回了軍帳中,仔仔細細地拉起氈簾。

並一邊平復緊張的心情,一邊於心底裏默默地祈禱——希望陛下沒有看到我。

……

軍帳外,鎮北軍大軍將要到來。

大地也隨著馬蹄聲一道震顫。

“幾日不見,愛卿怎同孤如此生疏?”應長川假裝無奈道。

生疏?江玉珣不由睜大了眼睛。

應長川也太會睜眼說瞎話了吧!

大庭廣眾之下,鎮北軍即將到達此處,自己和他總不能……像上次那樣在這裏做那種事情吧。

他不由反駁:“那陛下您說說,臣應當如何是好?”

聽到“陛下”二字的瞬間,應長川的眉毛不由一蹙:“不要稱孤為‘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