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河風悄悄溜進了窗,卷著長發從面前掃過。
吹散了甜滋滋的香。
應長川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他:“愛卿想嘗嗎。”
“嘗一塊可以嗎?”
江玉珣,你還能更沒出息一點嗎?
少年心中不由一陣絕望:別人說“饞死”只是誇張,而自己是真的可以這麽死……!
“嗯。”天子似乎並不介意。
“……謝陛下。”
一回生二回熟。
這對如今的江玉珣而言,已經是小場面了。
應長川重新拿起奏章,隨手翻閱起來。
江玉珣則默默深呼吸,拿起果盤上備用的銀簽,戳了一塊細細咀嚼。
清甜的味道瞬間溢滿唇齒。
不得不說,桑公公挑起香瓜來的確有一套。
江玉珣的眼睛不由一亮——方才的作死值了!
應長川並不嗜甜。
然余光看到這一幕後,他竟頭回對這種甜膩的東西生出了幾分興趣。
……
傍晚,流雲殿值房。
江玉珣緩緩攤開了從莊嶽那裏借來的輿圖。
借著燈火可見,怡河流出平原後,迅速匯了入辰江的幹流。
辰江東行百余裏,突然轉彎直直向南而去,最終由此入海。
江玉珣不由屏住了呼吸。
今日在車裏,他心中只有一個模糊概念。
如今看到輿圖,江玉珣終於清晰意到:怡河通航勢在必行!
這些年來應長川四處征討、開疆辟土。
短短時間,國土便翻了一倍有余。
這些“新地”多集中在南方,正是辰江幹流流經地區!
“南方……”
江玉珣忍不住輕聲念道。
昭都向南調兵極為不便,一但發生動亂,朝廷完全鞭長莫及。
歷史上,大周之所以會迅速崩潰,也與此有關。
江玉珣忍不住用手輕撫辰江。
昭都正好處於這條水路的最上遊。
——假如怡河能夠通航,未來若有叛亂,天子從昭都便可迅速發兵進行鎮壓。
從這個角度看,說它是大周的生死動脈也毫不為過。
江玉珣的心跳越來越快,幾欲沖出胸膛。
怡河截彎取直工程,大約需要三年時間。
而歷史上,未來七年應長川都將以舉國之力北征折柔。
……自己該怎樣勸他等一等呢?
-
江玉珣把輿圖還給莊嶽後,沒有急著回去休息,而是去了玄印監的駐地。
他剛走進小院,便遇到了被自己安排進玄印監右部受訓的顧野九。
正在打水的少年大吃一驚,連忙放下手中的木桶:“公子,這麽晚您怎麽來了?”
“我來看看翁廣,”江玉珣有些擔憂地問,“他還沒有醒嗎?”
昨日有百姓趁亂襲擊丞相,幸虧一名叫“翁廣”的玄印監,替他擋住致命一擊。
江玉珣聽說,翁廣雖然傷得不重,但一直高燒不退。
想來十有八九是傷口發炎了。
“還沒有,”顧野九搖了搖頭,迅速帶江玉珣向院內走去,“翁大人他不但燒得厲害,且一直緊咬著牙關不肯張口,藥喂都喂不到嘴裏去。”
說著,兩人便走進了寢所之內。
仙遊宮空間有限,寢所內設的是通鋪,一眼就能望到頭。
見來人是江玉珣,正在輪休的玄印監們連忙行禮:“見過江大人!”
“無需多禮。”江玉珣一邊說,一邊快步走到了翁廣的榻旁。
顧野九也跟著走了過來,他把布巾浸入水中,頓了幾秒後拿起擰幹,放在了翁廣的額頭上。
“翁大人吃不下藥,只能這樣降溫,但是收效甚微。”少年解釋道。
江玉珣喃喃自語:“一直這樣下去可不行……”
他不由自主地攥緊了手心。
……既然吃不下藥,就只能物理降溫了。
江玉珣的視線快速從寢所掃過,最終落在了房間角落的陶罐上:“那是酒嗎?”
“啊?”顧野九愣了一下,點頭說答道,“對,是春酒。”
江玉珣快步向陶罐走去。
“白酒”出現的時間其實很晚,這個時代的酒度數還低。
它有些類似現代的酒釀,為自然發酵而成,靠近只能聞到一點淡香。
此刻,寢所內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江玉珣的身上。
……江大人這是要做什麽?
就在眾人疑惑之際,江玉珣忽然轉身問他們:“仙遊宮有甑桶嗎?”
甑……甑桶?
聽到這兩個字,寢所內瞬間鴉雀無聲。
眾人像被釘死在原地般一動不動。
見他們愣在這裏,江玉珣思考了一陣,又換了個名稱:“甑桶……或者叫‘天鍋’。”
江玉珣說的東西,是後世考古發現的最早的青銅蒸餾器。
但這個時代沒人拿它制酒,而是用它煉丹、蒸餾花露水。
眾人看向江玉珣的目光逐漸復雜。
最後,還是顧野九壓低了聲音提醒他:“公子,您說的那個是本朝的禁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