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一百八十章

議事完, 已天色大亮。

牧雲寨的五當家是皺著眉頭從議事堂中出來的。

方才議事,周毅讓他去察看南康城的五大糧倉,讓他在保證城中糧食充裕的情況之下, 從這些糧倉中分出三批糧食出來。

三批糧食分為行軍軍糧,守軍軍糧,還有降軍軍糧。

軍糧是行軍之重,這差事似乎重視牧雲寨的。可他是來打仗的,並不是來管雜事的。

不樂意,卻又不能拒絕。

議事堂中,除卻伏危以外的人都離開了, 周毅這才開口:“我聽顧校尉說了, 那五當家一直纏著余娘子, 你這心裏怎麽想的?”

伏危知道周毅是想提醒自己, 莫要與牧雲寨的人起沖突。

“他若是不過分,屬下便不會如何, 但若他過分了……”伏危話語一頓, 語聲泛了涼意:“還請大人恕罪,屬下必定容不得他。”

周毅一嘆, “若是如此, 不說是你, 便是我也容不得他。”

一為原則,二為軍心。

不管是軍中,若有人敢搶占他□□, 別人管轄的軍隊, 他管不了, 可要是在他手底下發生的,定要重罰。

二人也就只說了幾句話, 伏危便告辭了。

伏危從議事堂中走出,便看抱胸倚著柱子的五當家。

伏危目不斜視地從他身前步過。

在他走過之時,那人開了口:“余娘子與眾不同,很難不讓人注意到她。”

伏危步子微頓,轉頭望向他,面容平靜。

“不知五當家想說什麽?”

五當家放下了手,站直身體,輕嗤一下:“終於肯正眼瞧人了?”

這兩日,除卻城門一見,此人連個眼角風都沒給他,說到其妻才拿正眼瞧人。

伏危挑眉:“難不成,我要與覬覦我妻子之人稱兄道弟?”

伏危的態度看似平靜溫和,但那雙漆黑的眼眸卻沒有半分溫和,全是寒涼。

五當家忽然一笑:“確實不能。”

“也罷,雖驚嘆娘子驚奇,可大丈夫何患無妻,兒女情長不宜於大局,我可不願成為牧雲寨與周家生出嫌隙的罪人。”

他對那余娘子,說喜歡卻也過了,最多的是被那她股子與眾不同的氣質所吸引,生出了想要多了解的興趣。

若是因搶人妻子,讓周家與牧雲寨生出嫌隙,只怕得不償失,不值當。

現在心思也沒多重,放下也不會有多難。況且昨日看他們夫妻二人間一句話都沒有,只一個眼神就讓人明白,旁人是插不進去的。

伏危多少會看些人,眼前的人說不上有多正派,但也非奸惡之人。

況且以阿瀅所言,這五當家稱呼寨主為大伯,且牧雲寨主是本事人,斷然不會派一個感情用事的人來援助豫章軍。

因此,面前男人的話,伏危信。

伏危笑了笑:“五當家也算磊落。”

五當家挑眉:“也算?”

“明知佳人有夫,卻執意糾纏,就算迷途知返,也算不得全然磊落,不是嗎?”

“你們這些讀書人偏愛咬文嚼字,沒勁。”面上的嫌棄絲毫不遮掩。

事情已說清,他轉身擡手擺了擺:“今日你們周郎將給我安排的活計,不就是為了讓我雜務纏身,沒那等閑功夫去糾纏人麽。你大可告訴周郎將,往後我可不會再糾纏有夫之妻。”

說著,便往外走去。

伏危望著五當家離去,伏危略一轉身,與議事堂中的周毅相視一眼。

周毅無奈一笑。

伏危微一頷首,隨即轉身離去。

行軍休整三日,但虞瀅與一眾軍醫卻不得停歇。

白日忙到夜晚,縱使晚間有所睡眠。但一日下來都聚精會神的睜著眼,不少人的雙眼都熬紅了。

虞瀅也不例外。

伏危抓了幾味藥到廚房熬了藥汁。

藥汁滾燙後,倒入盆中,把布巾放置其中,端上二樓。

宿在客棧中的軍醫,還有幾個領將親眼看著他們的軍師,也就是伏先生進了廚房,親自熬了藥,又親自端了水上樓。

讀書人整日把君子遠庖廚掛嘴邊,看到那謫仙般的伏先生也沾上了煙火氣,如何能不詫異。

他們都在賭,賭這水是伏先生自用,還是給他娘子用的。

等伏先生入了屋中半刻後,眾人慫恿衛墉去敲門查證。

衛墉被逼無奈,只得端了祛火的花茶敲門。

開門的是衣衫整齊伏危,沒有敷藥的痕跡,屋中還飄著淡淡的藥香,未見自家先生。

衛墉心虛道:“先生說花茶能祛火,我特意煮了一壺花茶送來。”

伏危接過,道謝後,囑咐:“你早些休息。”

衛墉應了聲,目不斜視地行了一禮,然後轉身離去。

伏危闔上房門,端著花茶入室。

虞瀅躺在床榻上,雙眼敷著藥包,疑惑道:“花茶不是早就煮好放置在屋中了嗎,怎忽然又送一壺過來?”

伏危也不說破衛墉的目的,放下花茶走到了床榻旁。在床沿處坐了下來,繼續方才之事,把妻子的腳放置在自己腿上,捏著腳底應道:“許是想要孝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