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離開黃金籠的第六十二天

這股念頭出現的頃刻, 積壓在許嬌河心頭多日來難以發泄的情緒,忽然化作一股邪火。

她的心跳快到仿佛在擂鼓,又像是有成千上萬的兔子沿著喉管向上疾跑, 即將沖出口腔。

但明面上, 許嬌河的神色截然相反地緩和了下來。

邪火在四肢百骸中焚燒,驅逐怯懦, 吞噬理智, 畏懼和驚慌蕩然無存。

她調整著呼吸, 用奇異而輕柔的語氣, 一下一下地喚道:

“扶雪卿?”

“……扶雪卿?”

在由遠及近的呼喚聲中, 許嬌河舉著扶桑花緩步來到了扶雪卿的身側。

她絲綢般的長發一半挽在頭頂, 一邊滑過鎖骨,垂落在扶雪卿的胸膛,身上的衣衫破碎而襤褸。

比任何時候都要狼狽,卻比任何時候都要膽大和冷靜。

她張開手指, 比了比扶雪卿左右兩側的位置, 最後幹脆擡起腳,跨坐在他的腰上。

源自不同性別的肌膚隔著厚厚的布料相觸,肉/體下沉的重量, 叫身下青年發出無意識的低吟。

許嬌河撥開扶雪卿的頭發, 意味不明地注視著超越極限的美麗面孔。

她將扶桑花懸在青年眉宇的上方, 灼熱的至陽之力瞬息灼卷了雪白的眉毛和額發。

扶雪卿蹙了蹙眉, 臉頰向旁邊一轉, 試圖逃開這股讓他厭惡的力量。

許嬌河卻用力掐住他的下巴, 不許他有片刻躲閃。

“讓我想想……聽說你過兩日就會繼任為新的魔尊。”許嬌河頓了頓, 用更柔美的聲音問道,“不如我在你的額間燙一朵扶桑花的形狀?到時候也好給你的臣民留下畢生難忘的印象。”

盡管十分清楚, 眼前的景象若是扶雪卿假裝的,自己便會立刻死無葬身之地。

但許嬌河還是被心頭的邪火驅使著,壓倒貪生怕死的天性,滿心滿眼皆是報復。

她得不到扶雪卿的回答,幹脆垂下眼簾,嬌滴滴地笑道:“看來魔尊大人不喜歡這個位置。”

“那就換個地方好了。”

許嬌河自顧自地低語著,沒有握花的素白手指,循著青年凸起的喉結向下,似是漫無目的,又在劃到胸膛中央時向左一拐,按住扶雪卿沉穩跳動著的心臟上方。

撲通、撲通、撲通。

傳聞中能夠源源不斷產生魔氣的雪之心,也如同喝醉了酒一般,跳動的節拍緩慢無比。

雪之心,聽起來多麽純潔的名字。

讓人聯想到晶瑩剔透的寶石。

如此美麗的事物,卻生長在一個大魔頭的胸腔中。

許嬌河撐住他的胸腔,整個人向前坐了坐。

她咬著花瓣似的唇瓣,忽然很想看看雪之心的真實形態,像不像它的名字一般令人目眩神迷。

於是,她將手伸到身後,解開扶雪卿的袍帶,接著輕輕拉開了他的衣襟。

雪魔並不畏寒,扶雪卿又深受無極之雪引起的熱意困擾,衣衫之下再無其他。

漂亮而清純的臉蛋,卻生著一副健壯精悍的身體。

許嬌河碰了碰他的肌膚,發現竟然如同人族一般具有淺淡的體溫。

“那就印在這裏吧……印在你日日都看得見的地方。”

許嬌河落下話音,手掌快而準地將扶桑花按進扶雪卿心口的位置。

“啊——”

肌膚接觸扶桑花的刹那,馴順仰躺的扶雪卿如上岸的遊魚般猛地弓起身來,他緋紅如醉的面孔青筋迸發,極樂與極痛交織成猙獰的表情,令許嬌河以為他下一秒就會立刻醒轉過來反抗。

只是身體緊繃到極致後,他又全無意識地重重摔了回去。

眼睫劇烈顫動著,似吼似吟的氣聲溢出如花苞半開的薄唇,依然沒有睜開眼來。

察覺到主人受襲,扶雪卿身上護體的魔氣暴漲,開始與扶桑花的至陽之力焦灼對抗。

一黑一紅兩股氣息針鋒相對,片刻後黑色魔氣不堪承受地節節敗退下來。

肌理被灼傷,血肉被燒焦。

層層下陷,鮮紅液體漫過許嬌河的手指,構成了冰天雪地之中殘酷而稀缺的溫暖。

許嬌河望著扶雪卿扭曲的臉蛋,情緒也莫名跟著興奮起來。

她好想知道,這些名震九州的至高者。

這些把所有弱者踩在腳底,目空一切,隨意決定他人生死的強者。

若是死在一個他們從來看不起的人手裏。

到了黃泉之下,會是怎樣的反應?

……

保護青年心臟的血肉骨骼,在扶桑花的迫近之下層層融化。

許嬌河伸手向裏探了探,忽然摸到一顆冰涼且無比堅硬的存在。

“快到了嗎……”

“這就是你的心臟嗎……”

她癡癡地詢問著,渴望殺死扶雪卿的欲望愈發強烈。

最後一絲血肉也快要消融,她專注地注視著扶雪卿的胸口,隱隱在鮮紅中窺見到一抹光華。

只是雪之心袒露在天日下的一瞬,那光華驟然凝成了一股酷烈的魔氣,將坐在紀若曇腰上、手無寸鐵的許嬌河掀翻在地,又裹挾著她重重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