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樓延陷入了一片黑暗。

他以為自己會砸在傅雪舟的身上, 但身下卻空空蕩蕩。樓延心裏剛剛升起疑惑,下一瞬,河水便猛地嗆住了他的口鼻, 胸口沉悶得喘不過氣。樓延猝不及防灌入了一口河水, 他猛地睜開眼, 一個用力遊出河面破水而出!

嘩啦啦的水從他身上流下,月色灑在平靜的河面上, 樓延臉色變來變去,他被水嗆得使勁咳嗽,抹把臉上的水掃了下四周。

“……這裏是哪?”

他正浮在一條寬大的河流裏, 河流兩旁是密密麻麻的山林。高大筆直的樹木一根一根聳立著, 在陰暗的夜晚下, 看著讓人心裏不由涼颼颼。

樓延分明記得自己是被傅雪舟的頭發給拉到了紅棺材裏, 怎麽一睜眼過去,他就在另一個地方了?

這是紅棺材的能力?

樓延下意識摸了摸腰部,沒摸到傅雪舟的頭發, 他又往周圍看了看,也沒看到傅雪舟那個狗屎玩意兒的人影。

河裏很冷,樓延打了個冷顫, 打算先遊上岸再說。

沒過一會兒,樓延就感覺自己雙腳已經踩在了地上。他一步步走到岸邊, “嘩啦啦”的水聲隨著蕩開的漣漪從他身邊一圈圈往外擴開。

樓延身上的衣服已經全濕了,黏糊糊地貼在了他的身上。褲子緊貼著大腿肌肉, 樓大少臉色沉著, 模樣再怎麽狼狽, 氣勢也絲毫不弱。

“傅雪舟, 狗東西, 你怎麽不去死。”樓延脫掉外套,邊擰著衣服上的水邊陰著臉罵臟話,“他麽的要死還拉著我,老子真恨不得掐死你。”

外套是防水的沖鋒衣,一擰就差不多半幹了。但身上的衣服還濕漉漉地往下滴著水,冷風一吹,樓延就打了兩個大噴嚏,凍得瑟瑟發抖。

樓延臉色更難看,跟滴了墨似的,低聲一字一頓,拳頭上青筋繃緊:“傅雪舟——”

如果不是傅雪舟,他根本就不用受這個罪。

擰完外套上的水,樓延又把貼身穿的上衣給脫掉擰幹水,修長勁瘦的上半身裸露,手臂一擰衣服,背後的肩胛骨也像蝴蝶似的一起一伏,翩翩欲飛。唯獨腰間有一道鮮紅勒痕,正是傅雪舟頭發勒出來的痕跡。

樓延皺著眉,眼不見心不煩地移開眼。河水從他指縫裏又流到了河中,樓延看著風平浪靜的河面,煩躁地嘖了一聲。

他剛睜開眼的時候誤吞了一口河水,那口河水把他給惡心的,得虧他之前忙著自救,才沒有立即吐出來。

河水的味道很腥臭,帶著一些腐爛的味道,極其刺激味蕾,現在想起來樓延都有些反胃。但很奇怪的是,站在岸邊的樓延倒沒有從河裏聞到多重的臭味,就是剛從河裏滾出來的他的身上,竟然也沒啥腥臭味,只有一些河水裏很正常的些微的魚腥味。

樓延聞了聞外套,又聞了聞裏面的衣服,最後再聞了聞自己,如果不是他極其相信自己,都差點以為自己剛剛在水裏吞下的那一口河水是他出現了錯覺。

這條河和紅棺材絕對有非常緊密的關系,樓延動動小指頭都能猜到——這也是他想要趕緊上岸的原因,就怕這條河裏藏著極其可怕的東西。

又一陣冷風吹來,樓延再次打了一個噴嚏,趕緊找了個背風的地方,然後將地上的枯草枯樹枝給圍在一起,摸摸口袋,掏出常用的打火機。

“啪嗒”一聲,打火機亮起了火光,照亮了樓延略微發白的臉,讓樓延的黑發渡上一層金黃的暖光。樓延笑了笑,用手圍著火苗把柴火點著,“多虧你的質量好。”

白煙冒出,火光逐漸燃起,溫暖隨之而來,這才讓樓延的寒冷微微退卻。他烤了烤手腳,感覺大腦又能重新思考起來了。

樓延借助火光往林子裏望去,卻一眼望不到頭。離他近的周圍還能被火光照亮一些,但越遠的地方,黑暗越是濃稠,稠得像是潮水一般吞沒著森林盡頭。

東南西北皆是如此,只有一條河流在林子裏顯得格外不一樣。樓延猜測這裏可能是紅棺材營造的幻境,類似於鬼打墻這樣的詭異手段,但他目前還沒發現怎麽脫離這個幻境。

火點了一會兒,周邊也沒有什麽動靜。樓延皺著眉頭,五感提到極致,也沒發現有其他的人在靠近。

按道理來說,他來到了這裏,傅雪舟也會來到這裏。他從河裏出來,傅雪舟也應該從河裏出來啊……

為什麽他的蹤跡都這麽明顯了,周圍還是沒有異動?

樓延不怕傅雪舟正面出現,但怕傅雪舟藏起來玩陰的。他等身上的衣服不再滴水之後,就站起身往河流對岸的方向看了一眼。

什麽都看不見。

樓延想著只能先把衣服烤幹再做打算了,他一個轉頭,就對上了一張煞白煞白,兩腮塗著胭脂紅的男人臉。

這男人嘴巴血紅,像個紙人一樣穿著花花綠綠奇奇怪怪的衣服,他微笑著,笑容一直裂到了耳根,露出染著血絲的一口黃牙,看著極其陰森滲人,不懷好意:“請新娘子上轎吧。”